第5章 若似月轮终皎洁

囚绿 宴青山 3975 字 6个月前

这方天地位于界河之下,暗流连接试炼境内地下世界,这些地底生物不消多说也定是被禁制镇压在此,不知为何这位老者未被绞杀,反而能安然在此生活,且这些不同寻常的美人面似乎也与他有关。

绿央和夏书筠心下也知了轻重——这人不是她们对付得了的。

两人皆是负身行了一礼。

“前辈恕罪,我们过河之时被暗流胁至此处,并非有意叨扰。”绿央一句道清原委,盼着这位老者不要动怒的好,只因她竟然也看不出他是妖是人、灵力如何。

“抱歉,前辈,伤了它并非故意,我向它致歉。”夏书筠也施了一礼,这个它自然是指刚刚嚎啕大哭的“小孩”。

这老者摸摸胡子,眯起眼睛,凑近了夏书筠,上上下下瞧了个遍,只瞧得夏书筠浑身汗毛直立。

“嗯,不错不错,果然是难得的美人。”那老者面露微笑,语气温和,这看似赞美的话语,让绿央和书筠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

“既已知错,那便用你自己赎罪吧。”还未等二人反应,这老者拂袖一挥,夏书筠便被紫光裹去,重重摔在岩壁之上,美人面铺天盖地袭来,裹住了她的手脚,徒留一张玉面,她吓得瞳孔震荡,想呼救,却感唇舌麻痹,竟是喊不出声来。

见老者这般喜怒无常,突然发难。绿央想也没想即刻竖起魂器,一时之间绿光乍现。

“放开她!”绿央迈出半步,一副作战姿态,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动物,炸得叶片纷飞。

那老者回头看她,却盯着她手里那根魂器树枝,眼里的光活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咦,你这魂器倒是不错。”

说着他又摸着胡须绕着绿央走了两圈,上下打量,突然开口说道:“很痛吧。”

听着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绿央却是身子一僵,握着魂器的手指已经泛白。

那老者却是依然用玩味地眼神看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小友,你让我放开她,那我这些花儿的肥料……”

绿央手指握了又握,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几乎是咬着牙说:“我来!”

夏书筠原本听着老者莫名其妙的话语,正在不解之中,又听得绿央这样说,使劲挣扎着,却仍没有挪动半分,只有一滴粉泪滑落玉面。

“哈哈哈哈哈哈,好,就等你这句话了!”那老者得到想要的答案,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绿央收了魂器,绿光散去,她站在老者面前,回头朝夏书筠绽开一个笑脸,又眨了眨眼用口型告诉她:没事。

那老者却没再多言,又是一挥手,一道结界便绕着二人撑了起来。夏书筠再看不到听不到任何了。

不知过了多久,夏书筠只觉得眼睛干涩非常再流不出一滴泪来,喉咙也开始发紧。那结界金光终于破开,老者依然负手而立,一手摸着胡子,绿央躺在一边,眼睛紧闭,面上除了苍白,再瞧不出其他颜色来。

夏书筠感觉手脚的束缚终于松开,她跌落下来,手脚并用地爬到绿央身前,托起了她,用哑着的嗓子急切地呼唤着,怀里那人却仍然没有醒转的趋势。

夏书筠又哆嗦着手催动灵力,旁边却响起不冷不淡地声音:“别费力了,休息一阵,她自然会醒。”

夏书筠转头,恶狠狠地盯着那老者,眼里血丝密布。那老者却已不再多言,一挥手,夏书筠不自禁地抬手闭眼,再睁眼时,已在界河岸边,绿央依旧枕在她膝上,未曾醒来。

夏书筠心下震惊,她只道这老者定是对绿央做了什么,才肯将她们送出来。但现下情形也由不得她细想。她踉踉跄跄地背起绿央,随手摸着一根枯木便作了拐杖,亦步亦趋地沿着界河向前走去。

她不知道要走多久,只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说:走出去,一定要带央央走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模模糊糊瞧见前面奔跑而来几人,她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绿央睁开眼就看到了木制屋顶,梁上缠着一根刚刚开花的威灵仙,她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她自己的宿舍床榻。她支起上半身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塌边正趴着一个人,压住了被角。

绿央这一动作,那人也醒了,猛地坐起身来。

“风羲。”绿央笑着喊了一声。

风羲眼底有血丝,瞳孔微微震颤,听得这一声才如梦初醒,

“你醒了?终于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想不想喝水?啊?” 她抓着绿央的手并未松,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说话间又将这手拉着左看右看。绿央身量本来就小,那手更是比风羲小了一大圈,被她像个汤圆似的握在手里揉搓捏圆。

绿央噗地一下笑出声来:“好啦好啦,没事的。”

风羲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汤圆”,脸上又是熟悉的、春风和煦的笑容,梨涡在一边脸颊荡漾开来。

不消半刻,不大的床榻边已经被来人挤得严丝合缝。

“呜呜呜,央央你再不醒,我就……”小鹿依然泪眼汪汪,一句话没说利索,就被姜清河打断了。

“你要再不醒,她都准备把你栽土里了,说什么要给你找个阳光好的地盘,说不定能重新长出来呢!”姜清河今天穿了一身红衣,倒是衬得她又飒爽了几分。

桑桑赶忙去捂她的嘴,从脸颊到耳根都红了起来。

被活宝这样折腾一番,众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央央,那老……老前辈到底做了什么?”说话者是夏书筠,她当时清楚地听到了“肥料”这个词,绿央回来昏睡了几天,她那颗心一直悬在半空之中。

闻言,众人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绿央心道:“他可不是什么老头。”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笑嘻嘻地:“没做什么啦,拿走了我一点灵力当花肥,不然他哪肯送咱们出来。”

听她说得这样轻松,众人反而倒吸了一口气。尤其是风羲,要不是看绿团子还没恢复,她真是想赏她两个脑崩儿。

“一点儿?这一点儿让你睡了好几天!让书筠背着你走了一整日!让……”说到这她又觉得语气有些重了,停了一下继续说到:“重月师尊说要过来帮你查看,你先休息会儿吧。”

又关心了几句,几人终于从房间退了出来。

“风羲,绿团子刚醒也是不想大家担心,你刚才何故那样生气?”姜清河放低了声音问。

为什么?风羲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气树妖从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还是气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说不上来,也不愿再去细想。她摇摇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再说。

待到人都散去,绿央又躺倒在榻,呼出一口气。她抬起右手,晃了晃腕间的铃兰。

这花自小与绿央相生相伴,与她一同间尝过风雨、品过霜华,绿央化人形时便成了她的腕花。外人只当是个寻常的饰品物件,这次试炼也唯有五人小队其他人知道了这花藤竟能当个法器使用。这藤铃兰多年来都未化形,绿央大概知道是它自己不想罢了,亦从不把它当法器。

那花蕊间散出点点微弱光亮。

“老头,老头……”绿央放低了声音,轻唤了两声。

没得到回应,绿央泄了一口气,略感失望地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