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传出来的消息是,两人当场溺亡,还有重伤若干,其实,那...孩子被我捞上来时,虽然没有呼吸,但是脖子上的脉搏还在隐隐跳动。”
安谨言全神贯注的听着,神情紧张,拳头紧紧握着。
老庄头眼神望着远处,好像回到了那年炙热盛夏的渭水边:“大户人家外出游玩,都会带着府医。那时候年纪大一点的府医跟在老爷子身边伺候,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府医给他诊了脉,摇摇头,表示已经无力回天。”
“可是那孩子,不是还有脉搏吗?肯定可以救活的。”
老庄头摇头:“我将他头朝下,背在背上,跑了很久,都没有吐水,肺里的水吐不出来,大罗神仙来了都无能为力。”
“那府医多大年纪?”唐钊缓缓开口。
老庄头恭敬的回答:“声音听着很稳重,但是脸庞稍显稚嫩。不过在乐家的鞠神医,年龄跟长相也很难联系在一起,我也不能确定。”
九年前,稚嫩的脸,稳重的声音,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鞠华锦去乐家研读医书的那段时间。
唐钊斜睨着老庄头,像是要把他看穿般,语气清冷地说:“你那时为什么不说?”
老庄头低下头沉默。
唐钊扯出一个冷笑:“他允了你什么好处?”
老庄头震惊的抬起头:“那时候莲儿还小,性子跳脱,说话随性,根本不适合待在乐家做家生子...”
庄莲儿偷偷看了一眼安谨言,被安谨言逮了一个正着,她赶忙低下头,羞得满面通红。
安谨言以为庄莲儿怕她对她另眼相看,于是安慰道:“不要有太大的负担,谁也不是生来为奴的,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世上圣人少凡人多,不用太自责。”
老庄头听到安谨言的话,嘴唇无声的颤抖着,他哽咽着说:“那个府医说要带走处理,让我对乐家人,就是...就说已经死透了。”
豆大的泪珠终于从昏黄的眼睛里流出来,老庄头再也忍不住,一边扇自己嘴巴子,一边嚎啕大哭,“我该死,我为了我们一家子,把那孩子最后活着的希望给熄灭了...”
庄莲儿也红着眼,默默的抽泣。
安谨言站起身,走到庄莲儿面前,伸手拥抱住她:“别难过,你有一个好父亲。”
庄莲儿在安谨言的怀里,放声大哭:“呜~呜呜~呜~”
安谨言抱着庄莲儿,安慰老庄头:“那孩子本就生在炼狱里,对于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过继来的孩子糟了大难,乐家竟然没有一个主子出现,看来乐家也没想着救人。”
“我亲手救上来的人,又被我亲手送走,我...我欠那孩子的...”
他为了一家人摆脱奴籍,置那孩子的性命于不顾,都是债。
安谨言心里很通透,人性该是如此,大家都可以站在一旁指指点点,但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谁有事权衡利弊。看来,庄家虽然脱了奴籍,但是心依旧被这牢笼紧紧锁着,不得挣脱。
“你们自责了这么多年,也该走出来了。逝者已逝,重要的是活着的人。”
老庄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安慰他的安谨言,心像是被捶打了无数遍。
庄莲儿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她看着安谨言,满心的愧疚,如果安谨言知道那个孩子就是她,她还会如此安慰他们父女吗?
安谨言没想到,本来是想着听故事,现在却要安慰这两个痛哭的讲故事的人。
“好了,如果我是那孩子,我肯定不会怪你们。能用有限的生命,给救命恩人带来一份命运的转机,也算是功德一件。”
安谨言的这句话,再次戳中了庄莲儿父女的心,泪水止不住的流。
“呜呜...那孩子...真的好可怜~我把她捞上来时,她左胸口那么大的一个血窟窿。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我感觉他呼吸停止,肺里的水吐不出来,也许根本就没有呛水,而是受伤昏死过去之后,又被扔到水里的,也许那孩子根本不是溺水而亡。”
唐钊的手攥成了拳头。
小宝才九岁,要有多狠的心,才能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付用一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