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到了这阳陵连着两日的祭祀天地和太祖皇帝的礼仪诸事早已经让许多人满怀疲惫。
再有便是这春日的头场雨,来得早了些,阳山附近已经皆是泥泞,这后军是最后才到。阳陵之外的那些适合扎营之所,悉数为前军占尽。
在这北地来的虎狼之骑身上,所透着的那股子狂傲自然是让他们没有事先料想给后军留什么的宽敞扎营之地。
这三千人,也就七七八八的散在了阳陵山脚下。连杨宸的王帐,都一并挤在了当中。在春雨里,寂寞无声。
而杨景自登基以后其实少有这忙里得闲的日子,对如今脚下这座仿造长安建有九门,主陵更会用不计其数的巨石铁水彻底封死,耗资甚巨的阳陵是没有太多的感触。
对那个将自己视作磨刀石的父皇,对那个杀死了自己生母的母后,也从来没有谈得上什么恨意。
作为一个勤俭,登基之后只修了一处忆欢楼的皇帝,他在这阳陵所用的银子上从来没有吝啬过一分一钱。就连所需的石料的木材稍微有差,也是从自己的福地如今才草草建了五年的桥陵取来。
宫阙如何恢宏,壁画如何臻美华丽,随葬之物如何远迈历代,在他眼里百世过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
身为儿子,身为继位之君,他不能给阳陵去说什么千秋万岁之后难免有荒废之忧,只能成全自己父亲连死后墓葬都要比前朝太宗的昭陵更北,更宏大的固执心愿。
当然,也绝对不会允许皇陵被盗掘的事在他们杨家重演。既然难免被人惦记,那就以山为陵,再用巨石铁水封之。
“陛下,这雨一来,今年保准是个丰年”陈和给杨景取来了一件裘衣,披于肩上,在身后回着话。
“怎么去钦天监问了几次吉日也会看天象了?”
杨景微微一笑,取笑身边跟了自己半辈子的陈和。为了楚王大婚的吉日,陈和可是没少亲自跑去钦天监里面问哪一日是能圣上欢喜的吉日,无他,主子关心的事,为家奴者为之驱死皆可。
陈和有些不好意思:“陛下这可就取笑老奴了”
因为陈和说了一嘴,杨景倒是想起来这昨日祭祀天地几个人都瞧着了,唯独没有望见杨宸的身影。直到今日后面奉安进地宫祭祀太祖皇帝时才瞧着面容悲凄,哀恸甚之的杨宸。
关于赵家的事,杨景登基之后从先帝内侍宗爱那里知道了更多的内情。外面的周德的谗言和几家勋贵的扇风点风,内则是今日刚刚入葬的独孤皇后推波助澜,才让赵家满门皆死。
至于目的是为了削自己这个当初齐王仅有的武将势力,为常年负气在外领兵的杨泰铺路,还是为了让独孤家在赵家倒下后分得那一杯羹,获利最多,他已经不愿去多问和多想。
反正所有掺和的人,除了不能动的人,他都已经在无声无息里料理干净,赵家灭了九族,那周家就灭十族。
至于太后为什么明明知道杨宸身世,却仍是怜爱之,他能猜到的只能是那一份愧疚,一份赵欢儿当年对她的恭顺孝敬,被写在了《太祖实录》中的“齐王妃欢颇得后心”,却因为利害蒙冤而死的愧疚。
如果可以,杨景倒是愿意这些旧事在今日之后便化为烟土,天家旧事,鲜血淋淋,连提起都会让人心惊胆战。一个慈爱的祖母就好,何必再知道当初你母亲受冤而死的事里,她也算是主谋之一。
“那楚王呢?昨日祭天怎么没瞧见他?”
想起了一些旧事,自然又对这个自己暗地里怜爱的儿子多了一分关怀。
“回陛下,楚王殿下和吴王殿下领着后军,是在山下扎营呢,锦衣卫来报,昨日陛下祭天前,秦王殿下和两位殿下事先商议,后军山脚巡弋,一骑不得入山,秦王殿下领虎骑营山中布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