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完颜巫听说之后,亲自派人送来要他感念天恩,事事留心,少争多行之言,并未放在心上太多。一个大宁关城的统领,亲自领人入山迎大宁的藩王,若是长安城那座庙堂里的言官们知道,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风波。
楚王殿下最近春风得意惹不起,可你完颜术不过一个寄居大宁的落寞北奴蛮子,狂什么,你大哥在宫城门前看到我们都要行礼,你算老几?还以为姓完颜就了不得?又不知是多少人的心里之言。
横岭关城里,杨宸又一次登上了城楼,只不过这一次领路的人换成了自小熟络的完颜术,身边随行的人里,多了一个去疾和杜元。
“胖子,去岁本王就藩的时候,也来过此地,当时以为,三万大军对十万,若是凭此险关,赢了倒也不算什么奇事,可到了封地,仅那宁关都不知比此要险上几分,若是南诏蛮子十万大军来犯,三万守城都不敢言必胜,你说,五年前这关城下的那场仗,是怎么赢的?”
杨宸从横岭关远望下去,全是沉寂无声的春夜,只有依稀可见在密林里的猎户人家的点点星火微微发亮。这个问题困惑了杨宸很久,十万大军的虎狼之师,攻破的雄关何曾少了去,怎么偏偏就在这离长安一步之遥的横岭关,折戟败北。
比起那么多忌讳,完颜术倒是有些不在意:“殿下,别说十万百战雄狮,就是如今殿下领着十万大军北上,末将守在此地,也不知如何赢得了,哪里能知道周德是如何赢的,五年前在此守关的人,大多三年前都随周德死在了长安城的兵乱中,殿下难道不知那兵乱是谁领军平定的?”
“住口!”杨宸不知如今关城的底细,今夜之言难免被人揣度了去,便喝止道:“你胡说什么呢?”
“末将知罪!”完颜术知道杨宸为何如此怒气,只好作罢,行礼告罪。
同样是楚王,同样是身挎长雷剑,同样是一身大宁兵部里最高一级的藩王纹蟒明光铠,也同样是在这座横岭关城。
没人知道此刻的杨宸在想些什么,是否想起了自己那位如今提上一嘴都算是忤逆圣意的皇叔。是否想起了当初在阳明城里的那个疑惑,广武二十五年南疆祸乱,楚王出征,先帝驾崩凑在一堆的种种巧合,是否在怀疑,即使大败,为什么是孤身入京禁足,即使大败,为什么纳兰瑜还在,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提起过,广武二十五年在横岭关前,发生了什么。
守卫长安南大门的周家陈桥之军,最后全部死在了长安城里,而为大宁开疆扩土的楚王大军,又不知散落在了这天下的哪个角落,独自飘零。所谓因果,所谓报应,究竟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