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安清设酒为杨宸接风,因为廓部人除了去年,一般都不会主动来寻衅大宁。所以今日的廓关,其实有些外紧内松。
城头上士卒依旧在持戈远望,远望阔部的起伏群山,远望身侧的惊涛拍岸,远望大洋深处逐渐压过来的密云长夜。
此刻在主位之上笑意盈盈的杨宸根本就不知道,因为往来音信相差了五六日,那个距自己数百里的王府里面有个女子已经几夜都夜难成寐。
甚至因此总是能听见铁甲战马的声音,又派人去问,是不是理关的消息传来了。从这里来说,其实留在原地守望着远行之人的女子是可怜人。 宇文雪从未做错过什么,一个在长安城里都以其聪慧才智,貌美倾国而闻名的女子。此刻在王府里,好似并不开心。
对待情事自以为清楚却实则是一个糊涂虫的杨宸也不知,因为听闻他即将要去海州的消息。海州刺史府里那个对他深信不疑,可以将父亲带出死地平安归来,却最终只收到了一方从长安到阳明,再从阳明到海州的坛子,未收到只言片语明说其事的女子。
没有再弹过琵琶,没有再多问徐知余一句阳明城的消息,也没有再暗暗比较过她的一袭白衣和那人的青裙。
却又忽而在这一日,放在一旁的琵琶怔怔出神,一个原本因为父亲在宫中做事而无忧无虑长大的女子,一个本来还能给自己父亲去打酒称肉做菜,偶尔还能问问那个自称在宫里给皇子当夫子,却总是来家中蹭酒的徐叔叔为何还未娶亲的女子。因为奸人陷害而家道中落,流亡他乡,也学会了看人脸色。
尽管徐知余不止一次说过,这海州刺史府就是她的家,还想收她做义女,整个海州也都知道刺史大人有一位“女儿”在府中。可白梦很清楚自己的家没了,也从未再喊过一声父亲,一如既往地喊着徐叔叔。
而那个自称将军,后来才自证身份的少年郎,倒是她此番定南之行的唯一意外之喜。关于自己父亲的死,并未怪过他给了希望又送来噩耗,甚至有出于常理的那份感激。
夜色渐浓,从海上带过的雨也应时忽而渐大。离席过后就先行带着去疾回到今日就寝小院的杨宸,没有在卸去铠甲过后便躺在安清精心准备好的软榻之上。
没由来的烦躁,让杨宸坐在屋外的石阶上将手伸到了雨中。作为这世上为数不多见过杨宸反常举动的去疾,并未劝解什么,只是坐到了杨宸台阶下面,一并伸手接雨。
“去疾,你说本王是不是很无能啊?”
已经说不清是第几次又问了这个问题,去疾都还是很耐烦的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