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崇大人在是如何暴怒都不曾想到,自己无非是想挖个小坑,在朝堂里去阴一把这年少的楚王殿下。
免得大宁朝的言官们在朝堂上对这帮他们眼里的国之蛀虫权贵藩王连一句话都不曾再有。言官们头铁不假,敢在朝堂上直言力劝天子,敢在朝堂上直论朝政利害积弊,可并不是说他们头里装的是浆糊。
谁能动,谁不能动,这心里是门清的。韩王、晋王被陛下罚得只剩那座空空的王府,三千卫军都给一并削走,意思意思就行了。湘王殿下是不能得罪,好歹有大宁第一贤王这个名头顶上,朝中人脉也不少,还有个岳麓书院在哪儿和自己江南道的士子一道共抗北面临淄学宫。谁敌谁友,也是门清。
左大人好歹是朝廷的都察院御史,此番南下本就有人猜忌是否为陛下所恶方才选了这么一个差事,自然要闹点动静来向那些小辈表现表现。
千挑万选挑了汉中,巴中两个天下名郡的郡守还有楚王府,前两个都是乖乖低首伏罪,在楚王府这他也无非就是想着硬来一茬无礼朝廷,无礼于陛下的机缘,谁能料到是如今的这个不可收拾的地步。
从阳明城而出,去往宁关途中,左大人可是都不曾忘记要停下来研墨铺纸,大笔一挥上上奏朝廷,联络同僚,一道弹劾这位根基未稳的楚王殿下,言官笔下,再是什么提不上来的罪都能给你弄到台面上来折腾一番。
宇文杰因为主持了今岁春闱,本就在他们江南新贵头上开了一顶大罪,如今用楚藩因宇文家势重而无礼朝廷来问罪,伤不得他可能出口恶气。
“此信,交于礼部秦阳大人,此信交于督查院的息大人,且同他们说说,老夫九月之前定会回京,到时再参一笔,就不信陛下对这个从前不喜的七皇子真能有传言那般偏爱”
“诺,大人”
在左崇这些江南道出身的人中,因为问题角度不同,总会有人觉得当今陛下将镇国公府的这桩先帝许诺的姻缘赐给自己多年疏远不喜的七皇子杨宸,是在暗示众人自己对宇文家可有可无的态度比起曹家和邓家更甚。
大宁的第一勋贵之女配上一个不得圣宠的皇子,本就是一件颇为耐人寻味的事,虽然有传言陛下疏远得刻意了些,可连遇刺这种是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里能说什么偏爱,两家都厌弃差不多。
所以今岁让宇文杰主持春闱,提拔些北地的士子入朝在左崇眼中也是暂时的安抚之举。
左崇志得意满的继续上路,他所谓的亲笔叫作身边之人送去京城,却并没能按预料中像在汉中、巴中郡那般送到吏部秦阳还有督查院的息尹手中,而是径直送去了长乐宫,连同那位一路之上负责看守圣旨的宦官所写的这一路所为。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自以为玩弄权术可以蛊惑帝王的左崇,忘了一件极为根本的事,帝王之心难测,那便不要测,自己谨小慎微专心奉上便是,可他偏偏不信邪,明明做的已经是远使南诏这种事,还偏偏将自己继续当作在庙堂上翻云覆雨的督查院之首。岂不可笑。
和珅在巡守府里听闻左崇不过是宣了旨就被楚王殿下给派侍卫护送出城,也尽是哑然,此番左崇来还带了他和珅在朝中密友的亲笔,说的便是太子殿下治里浊水淮河,已经在吩咐东宫帐下在庙堂上直荐他,可因为定国公的骤然薨逝,耽搁了下来。对定南卫楚藩,他也没有太多的记挂,无非是有些不干净的事要择一个时机说与楚王,免得会错了他和珅的本意,捅到了东宫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