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的疑惑声里,林海让身后跟随的卫士将长条的檀木盒子交给了月腾。月凉阻止了月腾打开这盒子的打算,用极其疲惫的声音问林海:
“本王素来不喜这些诗画,不过既然是楚王殿下送的,本王就先收下,林将军所言借粮之事,本王这就吩咐人去办,还请将军回去告诉楚王殿下,如今我南诏马放南山,刀枪归库,可仍有凶盗强匪作乱,自顾不暇,没有兵马可以借给殿下。本王在凉都,愿楚王殿下早些拿下昌都城,威震三教”
“末将谢过王爷,待来年开春,今日所借粮草定会连本带利悉数归于南诏,军情紧急,末将就早些回去复命了。还请诏王早些派人将粮草送去丽关”
月凉稍稍点头,算是对林海行礼的回答,林海刚刚行完礼,起身之后又继续说道:“王爷,殿下还吩咐末将,说王爷是一代英雄,不喜字画是常事,可盒中的画,是王爷家的,殿下还说,要做成事,并不一定要靠着送礼才能做成。请王爷三思,末将告退了”
这一次的林海没有再等待月凉的回答,虽然他也不解杨宸为何要将这幅简雄在多吉大营里的女子画送来,可杨宸吩咐了,他也唯有照做。
月凉爽快的答应和林海来时的所料并无太多差别,谁赢帮谁是人之常情,若是今日破的是丽关城,死的是大宁边军精锐,他也不怀疑月凉会借粮给多吉。
待林海退去,看自己满堂部下寂静无声,月凉才缓缓开口说道:“听见了?三千士卒挡了多吉的一万精锐,迪庆寺也破了,大宁都要打进昌都城了。日后我南诏,便是全力,也难自保了!咳,咳,咳”
“阿爹!”
月腾跑向月凉身侧时,一样着急起身的月鹄看到,又着急收敛了神色,恢复常态。
“无事,等开春,就离开此处,各家还有什么没理清的帐,都早些算清楚,告诉二郎们,刀剑不可辍,纵是雨雪也不能停,藏地平了,下一个是谁,若是咱们,该如何应对,各家也该早日想清楚”
“是!”
“今日就散了吧,去打点好粮草,早日送去丽关,人家要的是粮草,也是看看我们的忠心”
“是!”
南诏的几大首领齐齐俯身应答,没有敢直视月凉,毕竟这位马上一统南诏王如今没有世子的搀扶,一步都难再走出。月凉终究还是没有回到病榻上去故作油尽灯枯之状,站在月家的阁楼上迎着初冬的凛凛寒风,任凭其将华发吹乱。等月腾将杨宸所送的画展开,月凉也不曾暴怒,只是迎风自嘲。
“哈哈哈,百年基业,一世英雄,就被一个晚辈,如此折辱?哈哈哈哈,我月凉,可悲可叹啊!”
月凉的目光所及不止有月家院外的凉都城,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衣着单薄,用右手操持着一柄短剑在风里勤练,从那场木波亲自来求娶被她当着月部文武和羌部使节直接以一句:“月部女儿只嫁英雄,我月依不愿嫁你!”回绝之后。她即为月凉禁足在南诏王府里,也一并剥夺了随大家议事的资格。
月凉究竟是在看自己辛辛苦苦一砖一瓦接过让其毫发无损的月牙寨,还是在看自己的女儿,无人可以知晓,或许此刻的诏王心里,有说不尽的悲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