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就被家人送进长乐宫的高力自然清楚皇后娘娘对自己的不满,不过此刻的他无暇去理会为什么皇后娘娘会对自己这位东宫掌事太监全然听命于太子妃而非是长宁殿如此愤懑。高力踮起了脚尖向杨智回起了自己刚刚出宫的见闻:
“皇城安然,楚王殿下回了王府就睡下,奴婢入宫时还未醒呢”
“定然是昨夜累坏了,让你送的东西送去了么?”
“送去了,交给了楚王殿下是侍卫统领,就是那个年纪不过二九的去疾,殿下,是不是要去和太子妃娘娘知会一声,今夜殿下留宿宫中不回东宫了啊?”
“你让人去就是,告诉太子妃,让她明日不必入宫给母后问安了,去楚王府一趟,告诉七弟,晋逆之乱,宜早不宜迟,一旦洛阳之围被解,即刻入京,长安城里本宫还是得有个可以亲信仰仗的人来统领五军都督府”
“诺”
高力领命退去,杨智则是又一次站在甘露殿的殿门之前,看着蒙蒙细雨之中的长安城,看着早晚会属于自己的这万家灯火。
等高力离去,陈和立刻借势走到杨智身边说道:“殿下”
“陈公公有事找本宫就直说吧,父皇染疾又是非常之时,你和本宫还是该勠力同心一些”
陈和闻言拘着身子又行一礼:“奴婢不敢”杨智只是稍稍挥手,示意陈和直接说下去。
“殿下,陛下今日的圣诏里是让六宫以皇后之礼祭祀仁孝文皇后,可奴婢寻思着,如此时节,在宫中设祭是否不妥啊,要不缓些时日再设祭?”
“陈公公”杨智收敛了刚刚的那番笑意,眉眼深沉,再次说道:“父皇的旨意,照做就是,今夜就拟招,着门下省礼部和工部早些上个折子里,让陈振掌印就是。本宫知道陈公公所想为何,可陈公公记住,天下是父皇的天下,父皇的圣旨就是天命,不可推三阻四,更不可容后再做,宫中若有不尊旨意设祭者,按宫律问罪”
“殿下?”
“明日去长宁殿里说一声,就说这是本宫的意思,还有,怀国公府抄没的事若是景清办妥了,就让他即刻出京去将柳台县的一干事宜查清楚,独孤一门的余孽,立斩不赦”
杨智不知何时手中攥紧了一个小玩意,被其远远一扔,扔到了甘露殿外的石阶之上,听到杨智将话说得如此透彻直白,陈和也再次劝谏道:“殿下是不是该替皇后娘娘想想?”
“不必了,母后的性子本宫知道,对了,为何北伐三军的军报还是未送入京来,再遣兵部驿马去催催,小两月了,数十万大军在草原上没个胜败的动静,本宫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诺”
陈和正要离去,杨智又立刻唤了回来,凑到身边去:“陈公公,今夜的事...”杨智的话尚未从口中说完,陈和便让杨智放心:“奴婢明白殿下的意思”
......
楚王府里,散朝之后连睡了四个时辰,又听了半个时辰的雨声后,杨宸方才在春熙院里缓缓起身,如今的杨宸会在不知不觉中忽然想起南边的宇文雪,接着在满院的寂寞中百无聊赖。铠甲被王府奴婢取走擦洗,杨宸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交领锦衣,腰间系上一根朱鹭色的蟒纹玉带,还在腰间配上了麒麟戏珠的玉佩。
干净利落间,修长挺拔的身姿,剑眉星目间已经带上了沙场征伐之后独有的深沉内敛,无一不是让由姜筠儿亲自从东宫挑选而来伺候的奴婢着迷,这些婢女其实在昨日就已经心中有底,只是除了亲近之人不敢开口说来:“从前只觉楚王殿下威仪,太子殿下容貌俊美,今日解甲换上常服,其实楚王俊美更甚”
刚刚在王府中巡视一番后归来的去疾看到杨宸换上了这身衣物,急着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去西市的花萼楼,花萼楼的厨子不错,本王去尝尝,顺便听听这长安城的达官显贵们在哪儿如何评说本王此次刚刚入京就奉诏除逆的事”
杨宸亲自系紧了腰带,还左右打量着,又问那个有些眼熟的婢女:“如何?”
“殿,殿下”这婢女显然有些呆滞,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但是看到婢女两耳通红,自幼在王府深宫长大的杨宸也就放心了些,追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伺候过本王?”
“回殿下,去岁殿下入京成亲的时候,奴婢也是从东宫派来伺候的,不过那个时候奴婢是伺候殿下沐浴的,更衣的事奴婢也是第一次做,不知管事怎么就选了奴婢”
“以后不必说这么多的”杨宸随手从南疆本该摆放宇文雪妆台而此处只摆了些男子玉佩的盒上选了一个,再扔给了这个婢女:“拿着,等日后出宫,你嫁人成亲的时候,这算是本王的贺礼”
“殿下,奴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