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杨宸话音未落,杨复远的剑又在自己腹下横移数寸,腹中的鲜血的肝肠流了出来,撒在了地上,看着被自己吓到的杨宸,杨复远的手从剑柄上移开,放在了杨宸两肩,刻骨的痛杨复远额头冒出了硕大的汗珠,他两手是血,擦在杨宸干净的长袍之上分外眼红。
“七,七弟,留瞻儿,一命,三哥,求你了”
这是杨复远此生第一次向杨宸服软,也是杨复远第一次在杨宸眼前如此卑微的请求,杨复远倒了,倒在了杨宸肩头,他的身后是一把无比猩红的长剑穿肠而过,口中的鲜血一口一口的被呕在了杨宸肩上,杨宸墨白色的长袍尽是鲜血。
颤颤巍巍的杨复远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杨宸耳边呢喃的也只是含糊不清的:“瞻儿”等字,也许是太过疼痛,又也许是人之将死,杨复远用最后一份气力死死抱住了杨宸,似乎是想让杨宸记住他今日的下场。
杨复远死了,死在了杨宸身上,死在了三万辽军狼骑的阵前,死在了天子耳目的锦衣卫马下,没有再听到大口喘息的杨宸把杨复远的剑从腹下抽了出来,让杨复远渐渐冰冷僵硬的尸身平稳的放在地上,接着颇为骇人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杨复远流出的血肠捡起放回了肚子上。
楚王两手尽是鲜血,整个长袍也是泾渭分明,半边鲜血的猩红,半边墨白色的素净,他举起了杨复远的剑,先是怒目瞪了景清和这些锦衣卫一眼,再缓缓转身向三万数日前还和自己是生死之敌的狼骑大喊道:
“狼骑何在!”
“将军威武!”
“奉辽王遗命!请降!下山!”
说完,杨宸瘫坐在了杨复远的尸身旁,心里说不清的难过,也许几位兄弟之中他挨杨复远的打最多,也与杨复远最为疏远,可少年儿时,也曾一道欢声笑语的场景也依然历历在目,只是在杨家,在皇家,在历代的史册里,他们都不该为这些所牵累。
宇文松来了,从听闻朝廷要让杨宸上燕子山受降的那一刻起,他一刻没敢停留,匆匆从陈桥奄奄一息的曹蛮病榻前赶来了,慌里慌张的策马穿过杨泰的阻拦跑上了山,和杨宸一样,他也瞪了景清一眼,比起杨宸,景清似乎更害怕这位长安城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公爷。
尽管看到了杨复远的尸体,宇文松还是颇为慌张,跳下了马,连滚带爬的赶到了杨宸身边,急忙问道:
“姐夫,姐夫,你没事吧”
“没事”
“这一身血?”
“是辽王的”
“那便好,那便好”宇文松大气还未喘平,接着说道:“护国公,护国公不行了”
祸累了大宁整个北疆还有北伐大军的两王之乱以杨复远自尽请降结束,听闻杨复远畏罪自戕,已是油尽灯枯的曹蛮含笑走了,临死之际,还直呼所愿:“可于阳陵见先帝矣!”
杨景成全了所有人,护国公曹蛮,谥武忠,赐葬先帝阳陵,三万辽藩狼骑置泗水镇,暂交楚王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