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云把手伸向烛火,直到烛火将她指甲上的金戴烧得漆黑才停下:“谁说本宫容不得他,陛下肺疾是好不了,本宫已经在宫外请人看过太医给陛下的方子,不过是滋补调养的拖着的药,甘露殿里每夜呕血,熬不过这个冬天,陛下留着他在长安城,又给了这几万兵马,本宫如何可以心安”
“那便早一日让楚王殿下回南疆”宇文杰突然说完,宇文云却并不答应:“没有陛下点头,谁能逼他回南疆去?再说了,还得有他在京中为智儿去做些我大宁储君不便做的事”
“娘娘!”宇文杰不忍再听下去,他当然知道宇文云的话里,有些杀机:“楚王妃腹中孩儿就快足月了,放楚王回去,又能如何?”
“镇国公!”宇文云对自己的弟弟也毫不客气:“两王作乱,朝廷元气大伤,北伐兵马凶吉难料,长安空虚,太子旧部尽数死于辽逆马下,若是放任他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若来日陛下驾崩,他举兵谋逆,国朝可还有大军可与之一战?便是侥幸胜了,留给智儿的,也不过是一个残破的半壁江山”
宇文杰有些震惊:“娘娘,这是大逆不道的话”
“镇国公这些年韬光养晦未免过了一些,我大宁的镇国公乃勋贵之首,百官之尊,可剑履入殿,此番平乱,镇国公府未立寸功,若没有这番流言,只怕风头都要被他一人抢去”
“果然,长安城里说楚王有不臣之心,城外夜会辽王的话,都是娘娘的手笔”宇文杰猜到了端倪,却一直未敢定论。
“朝廷兵败,辽逆围城之日,太子西狩,都说太子抛弃君父,长安城内外俱是不尊之言,若不让他来顶这个头,谁来?”其实这不过是宇文云的一份念头,另外的则是要让杨泰得到平定辽逆的首功,尽管从幽巷离开后她一直想见杨泰被杨泰屡次避而不见,她还是希望杨泰愿为杨智效命,毕竟杨宸夜会杨复远说的那番话,她已经从逃亡的宋怀恩这儿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无论杨宸是否是诈降,宇文云都不会再相信杨宸,天子皇权,由不得一份闪失。宇文云劝着宇文杰:“当初陛下无心帝位,连先帝都骗了过去,楚王南征不久,先帝暴病,这皇位不就落到了陛下头上?陛下登基之日,本宫才知道原来大宁的齐王竟在朝中有这般人心,三弟你说,今日的朝上,有多少人心向太子,又有多少人暗中盼望着楚王登基?”
宇文杰不敢应声,自从他袭得镇国公的爵位,未有一日不是殚精竭虑,敛藏锋芒,如今宇文云执意如此,若是触怒天颜,镇国公府指不定就是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娘娘要臣怎么做?”
“让百官上奏弹劾楚王夜会辽逆不臣之事,就以辽逆托付三万辽军做由头,到时候,本宫自有法子让他来证清白。楚王身陷囹圄,太子在朝中力保楚王,这才是兄友弟恭,楚王来日若是不敬本宫便是无孝,不敬太子便是不忠,如今世人皆知辽逆将狼骑托付楚王,若是楚王为求自保舍弃狼骑,这便是丢了信义。夺了他的兵马,败了他的名声,让楚王失了人心威望,为太子驱使,本宫才能放心的让他回南疆去做个安稳的太平王爷”
宇文杰没有答应,他明白在皇后眼中拔去了爪牙的老虎才伤不到人所以要如此对杨宸,也明白是知晓太子定不愿如此对杨宸方才早早谋划,只是有一处不解,为何在宇文云眼里,杨宸似乎一定会与杨智争上一番。
“三弟,陛下封那个女人为仁孝文皇后,又让楚王以嗣子身份行人子之礼,便是在警告本宫,即便废了本宫的名头,也可以让楚王做皇后之子,本宫受辱无妨,但智儿仁善,断不可让智儿步了杨泰的后尘。你是智儿的舅父,来日大宁天子的舅父,是不是要比来日大宁皇后的叔父,来得亲近一些?”
宇文杰扑通跪下:“娘娘,臣绝无此心!若有此心,天诛地灭!”
“你我是姐弟,不必如此,本宫如今可信可用之人,也只有你了,智儿可以亲之信之的,也只有镇国公府。只有让智儿做了天子,本宫这二十余年的隐忍心血才不至付诸东流,你要帮我,我镇国公府唯有与天子共荣辱,方可长盛不衰啊”说到此处,宇文云的眼泪已经滴落在地,宇文杰则是将头叩在地上,缓缓说道:“臣,谨遵凤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