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血誓

“不杀个人,每日都要在朝上说彻查你,哪里是想查你,分明是指着削藩,如今之际,哪里是削藩的时机”

杨智在杨宸跟前丝毫未曾遮掩自己的削藩之心,没有天子愿意被藩王掣肘,如今的几个掌兵藩王都是天子的儿子,既是君,又是父,根基不牢,如何敢罔顾天命。可日后是天子的手足兄弟,千秋万代,总有情分被消磨殆尽的那日,杨智不可能不防。

“削藩便削藩,从楚藩头上削着来,也无妨的”

两人断断续续的说着话,等到天色将晚,杨智的脸色愈发苍白,几乎站不住时,陈振才过来宣命:“太子殿下,楚王爷,陛下有诏,请往太庙面圣”

“太庙?”兄弟俩人都有些困惑,不知长阳门的百官是否还跪着要一个说法,也不知玄武门外为今日的事闹成了什么样子,突然要两人去太庙,有些不懂。

杨宸扶起了杨智,尽管都是两腿酸麻,可杨宸被罚得多些,身子骨也硬朗一分,就这般一瘸一拐的坐上车驾赶去太庙,而此刻的太庙之中,杨景早已草拟了罪己诏,两藩谋逆,北伐无功,死伤百姓无数,总该是要个交代的。

无独有偶,杨景还让杨宁将杨瞻也带到了太庙之中,杨瞻虽年幼,可在来时听杨宁说了入太庙的规矩后也无比认真的跪在杨景身后,他看着悬挂在正中的那幅有些泛黄的画像,画中不怒自威的那个人,总让他有些害怕,又让他止不住好奇的想要多忘几眼。

经过战场杀伐历练的杨宁和从前判若两人,宫人们也感觉如今的九皇子少了许多可爱,多了一份稳重。

“主子,太子殿下和楚王殿下到了”

“领进来”

杨景睁开了双眼,抬头看着画中那个直到将死之死才将奉天殿遗诏改了名字的人,心中所言,他已经在刚刚默默在心中说尽,他恍惚间明白了,为何先帝最害怕自己的儿子手足相残。

杨智走在最前头,杨宸紧跟在后,向杨景行礼后也按着规矩为先帝和列祖列宗敬香,兄弟三人还有孙辈的杨瞻搭着耳朵听着杨景默默念道: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杨景,今率我儿杨智,杨宸,杨宁,皇孙杨瞻叩见列祖列宗!”杨景埋头磕下,几人在身后也一道叩首,站在几人左面的内宦取来了杨景的罪己诏,当着几人还有这太庙正殿之中的杨家先祖灵位与画像一字不落的念完。

其中迟来的父子情分之言让杨宁第一个哭了出来,战场杀伐,兄弟相残,何其悲哀,杨智似乎猜到了杨景为何今日要将他们喊到太庙来,并未作声,回头看着不懂规矩只知道将头磕在垫子上的杨瞻,也有些心疼,四五岁的年纪,从前也是无忧无虑的辽世子,如今连抬头也不敢了。

“把酒取来”

内宦领命而去,取来了酒,也取来了一把短剑,等杨景抽出短剑要在自己手上划开一道口子时,杨智兄弟三人方才跪着劝道:“父皇!恐伤龙体啊”

杨景没有作声,亲自取刀在左手划了一道口子,几滴鲜血顺流而下落入内宦跪着双手抱着的御酒坛中,一个接一个,直到杨瞻这儿,杨景还是没有罢休:“祖宗灵前,做不得假”

杨宁只好出手劝道:“瞻儿乖,不疼的”

杨瞻倒是有模有样的伸出了鲜嫩的左手,放到了杨宁血迹未干的短刀前,刀过血出,杨瞻再也没能忍住,疼得哭出了声来。

御酒坛中,父子孙三代人的血一道溶进了酒里,又被缓缓倒在了碗中,杨景此时亲自起身奉了三碗酒摆在了杨家列祖列宗的灵牌前,又一碗一碗的倒在了杨智,杨宸,杨宁还有杨瞻双手奉上的碗中。

“今日在列祖列宗灵前,朕要你们立誓,今日之后,手上不可再染我杨家人的血,有违此誓,天怒人怨,命数难久,人神共诛,不可入太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