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本要奏”站出臣列的景清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所以今日思量许久,打算在御前赌一番杨智的心思,也好让满朝文武想想,究竟要如何面对南疆的那位藩王。
“何事?”
景清跪在地上回命道:“启禀陛下,臣已得到消息,回藩路上,楚王殿下染了风寒,见不得风,沿途父母主官请见,楚王爷也是一概避之不见,臣想,陛下是否要降旨以示天恩,臣前些时日收到密报,楚藩兵马归阳明城之时,流言纷纷,皆以朝廷薄待了楚王颇有怨言”
眉头微微皱紧,转头望向陈和的杨智横生了一股怒气,不是怪陈和未将杨宸染了风寒的事告诉他,而是怪陈和没能将这只疯狗严加管束,在朝多年,无非是和他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之间摸清底细。杨智的东宫绝不是没有自己的耳目,景清与杨宸之间的嫌隙他早已心知肚明,如今景清突然因为杨宸开口,杨智自然品出了一些不同的意味。
“楚王功高,朕自有恩赏,此事不必到朝上议论,至于楚藩帐下兵马有何怨言,也非口舌所能明证,若是有了实据,再报朕不迟,退朝”
不想再和朝中之人有任何纠缠的杨智抽身离去,奉天殿内也自然只剩下一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
退朝之时,王太岳和宇文杰颇有默契的走到了一处,一道离开奉天时,宇文杰还是先开口的那人:“邓和在阳陵大败,先帝陵寝之处竟然成了北奴人踏马之地,陛下面上无光,朝廷又无兵可用,阁老以为,陛下会许与北奴议和否?”
王太岳面色不大好看:“议和?得看北奴究竟要什么?若是赵构前些时日回京所说楚王在北奴帐中听到的那些条件,只怕谁也不敢开口说这个和字”
“可若是不议和,北奴人在阳陵不退兵,也不好说,如今北奴大将阿密达守在纯阳关拦住了秦王,这数万北奴兵马打到长安城下最多十日,再不议和,北奴的胃口只怕更大”
“怎么?镇国公想要议和?”王太岳反将一军:“那镇国公刚刚为何不在陛下御前请奏?我大宁立国三十载,便是先帝被围,朝廷也未想过议和,如今不过是区区蛮夷,为何要与他议和?我虽不通兵法,却也知道行军布阵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六字,北奴军连遭数败,秦王殿下破纯阳关入直插北奴军中腹背处指日可待,长安城墙高险,城池宽大,北奴人不善攻城,又能耐我长安如何?依我看,不日便会退出关外”
宇文杰不敢相信这是曾经的那个王太岳,这般骄横,这般刚愎自用,不欢而散的两人也是各怀心事。
回京的方孺早早地在自己府上等着杨智的召见,一路之上,他已经有所耳闻,今日在家中听闻朝廷在阳陵大败,而秦王大胜之后更是坐立难安。
这位曾经的东宫行走,一心想在先帝一朝便为杨智拔去藩王这根扎人见血的刺而不得的他,一年之内大起大落,没有感触到太多的世态炎凉,因为他从未怀疑,自己有朝一日会重新入朝,登阁拜相。
与杨智初遇时便直说:“志不在凌烟,唯在我大宁江山社稷千秋永固”的他很希望王太岳与先帝的事在自己身上重演,但有世间独此一人可信可用在万人上的这份天恩,他一样可以为杨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被陈和诏入宫里的他和百官一样,仍旧是在朝服之外先披上了一层孝衣,而杨智召见他的地方也不是甘露殿,而是大行宫的杨景灵前。
方孺还未走进就听到杨智一人在里面大哭:“祖宗陵寝之地为蛮夷践踏受辱,儿如万箭穿心,恨不得亲披甲胄,御敌于外.....”
这位一心效仿历代圣贤为纯臣的儒生入殿之后,也和杨智一样号啕于杨景灵前,尽管这位皇帝曾经亲口对着方孺说:“若千秋万岁,太子拜你为相,独尊儒学,乱我家者,必太子也!”方孺到此刻也不知道,杨景口中的这个家,是杨家,还是宁家天下。
重重为向杨景灵位三拜九叩后,方孺眼角含泪的说道:“陛下,臣来晚了”
杨智只是摇了摇头:“朝中无人可用,谁都不愿此刻站出来力排众议,为朕分忧,爱卿今日回京,朕在朝中,也不会独木难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