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心非木石

“求见王爷?”在杨宸的榻边,宇文雪有些疑心此刻田齐遣使有探听楚军虚实之嫌,她走到双目紧闭的杨宸身边,轻唤了两声:“王爷”被一副安神药下肚搅得此刻睡意昏沉的杨宸那里就能及时醒过神来。

“你等好生照料王爷,本妃去会会这田家国使”

“诺”

宇文雪移步走到了杨宸帅帐之内,坐到了杨宸素日里视下的檀木帅椅之上,升帐见客,赵祁和安彬随即将田齐的密使带进了帅帐。

“臣见过王妃娘娘”赵祁先向宇文雪行了礼,田齐的密使也有样学样的按着廓部的礼数将手搭在胸前弯下身行礼问安道:“廓部尊王密使田庸,见过楚王妃”

宇文雪并没有回礼,反倒是疑声问了一句:“廓部尊王?”田庸面色有些难堪,他亲眼见到宇文雪是如何在他说完这话时,神情从柔和骤然变为冰冷。宇文雪身穿女子罩甲,此刻坐在杨宸的帅位上并毫无违和,见不到一丝一毫的女子较弱,而是统率千军万马的那番不怒自威。

“田齐本是我大宁太祖高皇帝谕旨赏赐的土司之位,我大宁天子何时封他为王?挟民自重,境中称王,王师亲至征讨,不思悔过,反举倾国之兵谋逆,已是罪无可恕,不知他今日让你前来,是为何事?”

田庸本还想质问为何楚王不见他,而让一个女人来掺和军国大计,此刻被宇文雪几句话唬住,唯恐族兄交代的差事还未开口便落了下乘,只是哆哆嗦嗦凑着胆子问了一句:“楚王殿下呢?我家主子说了,这信只能见到楚王爷,交到楚王殿下手中”

“哼”宇文雪又是冷哼一声,脸上却同时笑了出来:“今日就是田齐自己来了,也得跪在帐外求见,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密使,要见我家王爷,怎可如此无礼?即使如此,那便等王爷打上了更南山,你再让田齐亲自跪下求见吧”

宇文雪说完起身要走,赵祁和罗义则是异口同声地附和了一句:“恭送娘娘”

眼见情形如此,宇文雪在楚军之中的威望也似乎并非一个王妃可比,有些无可奈何的田庸只好请罪:“楚王妃恕罪,王妃与楚王殿下是一家人,是下臣唐突,还请王妃早些将我家主子的密信交于王爷,免得误了两国大事”

随即,田庸从衣物中取出了用金黄色丝绢包裹住的田齐亲笔,交与了赵祁,由赵祁交到了宇文雪手中。

宇文雪缓缓坐下,拆开了田齐的亲笔,在众人眼前看了起来,田齐文墨豪迈洒脱,让宇文雪也不禁为一个异国之君竟然能写得一手如此出众的小纂而惊艳,而且田齐通篇的求和之意让宇文雪看到了楚军由败转胜的机缘。

她随手又递给了赵祁,冷冷地问道:“田齐说,举兵抗逆皆是麾下大将斧玎一人举兵自重所为,要王爷为他除去斧玎,愿俯首称臣,割地谢罪,这可是田齐与廓部文武一道商议的决定?”

“禀楚王妃,此事只有主子与国相,祭祀,大喇嘛四人知晓”

赵祁也读完了田齐的亲笔,怒气冲冲地问道“莫非他田齐视我楚藩君臣皆是三岁小孩不成?既是被斧玎挟持,为何在更南山下不遣使求降?还把我楚军将士的人头筑成京观?你还是回去告诉田齐,请降之事,未见诚意,我楚军将士绝不会为他白白丢了性命,王爷说了,田齐忤逆,无非是让廓部倾国内附,给你们换个主子罢了”

“赵大人!”田庸被赵祁的话给惊住,急忙转身说道:“我家主子亲笔便是诚心啊?我乃田家子孙,王兄让我为使密入大营,便是请王爷相信我家王称臣之心”

“那为何偏偏是今日请降?斧玎就在瓮城外的廓军营寨之中,你不怕被斧玎察觉,我等怎知田齐不是用诈降之计,害我将士?”

赵祁的话将田庸逼到了绝路上,他的确不敢让斧玎知晓此事,可离行前,田齐也的确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见机行事,免得杨宸看穿是他求和心切,漫天要价。

“斧玎不在翁城外,一支楚军穿过了野人林的沼泽密林,从阿蛮部出兵,前日刚至岘都城下,昨日便清晨自水路潜入城中,已经攻下了岘都城,斧玎率军下山,说三日内必全歼萧玄,收复王都,再回师与楚王在瓮城相持,借更南山天险,等楚王粮草殆尽,士卒疲惫,再乘胜将楚王殿下逐出我境。我主见两军相持日久,百姓流离,山河破碎,心有不忍,故而请王爷出兵,助我主斩杀斧玎,许我主向大宁称臣纳贡,永不复叛,保我廓部一州之地的百姓得以安宁”

田庸语气平淡地将廓部底牌脱口而出,这是田齐唯一能要挟杨宸的地方,也是宇文雪和赵祁都能猜到的最差境界,若非杨宸执意要在瓮城与斧玎相持,楚军定然早已退兵。可即便如此,如今朝廷问罪的使臣在后,斧玎的大军在前,军中粮草军械也是难以为继,便是杨宸再想如何僵持,只怕也撑不过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