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没好气地向山上的大殿走去,可宗爱站在身后倒也不急,而是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
“司马晓!你忘了自己身上的血脉了么?”
宗爱本以为青晓会被他这句话给唬住,可青晓却连身都没转过来,更没有像宗爱预料之中害怕地回一句:“你疯了!”。
青晓擦着自己眼中没能忍住的眼泪说道:
“你从没把我当过司马家的血脉,我只是你的一个工具,你若是信我,现在就离开阳陵,去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你我此生再也不要相见,我也从不知道世间还有你这么个人。若是你无人奉养,就去娘的坟边,自有人保你吃穿不愁。可你若是执意留在阳陵,还要这般逼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怕我把你是谁,告诉他?”宗爱在身后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去吧,去了,你我都得一个解脱”青晓说完,擦干了眼泪的她站在台阶上带着恨意,颇为自信地反问了起来:
“你敢么?苦心经营多年,如今就剩我这一颗棋子?你舍得这么多年的痴心王晓,舍得这么多年的经营谋划?宗爱,你敢么?”
“你!”
青晓从宗爱的身前离开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已说了,杨宸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还将她留在了身边,那青晓也相信,若今日是因为自己提醒让宗爱离开阳陵从此潜匿在天涯海角,杨宸也不会将自己如何。
夜幕转瞬即逝,阳陵之上,邓耀领着的五百骠骑亲军踏月而至,城墙外的铁骑踏地的嘶鸣声,也让被囚禁多时的晋庶人人心惶惶。
和青晓不欢而散的宗爱在房里回想起了自己女儿今日的那番话,细思极恐之余,也听见了阳陵上战马嘶鸣之声,顿觉大难临头。慌乱地捡起自己的衣物,搭在身上向一样慌慌张张不成体统的义子们问道:
“是谁领军来阳陵撒野?不要命了?”
“干爹!儿子们也不知道啊,说是楚王殿下的亲军,刚刚来了陵上,就堵死了山口,儿子来时悄悄向外头望了一眼,全是精骑,一个个人高马大的”
“滚开,我今日倒是要看看,谁敢来大宁朝祖宗的千秋福地上造次!”
宗爱一脚踹开了自己的义子,却又忙不迭地从衣袖中取出了准备多时的那支响箭,一箭升天后,偌大阳陵之上,一声尖锐的箭声,刺破了沉寂。
他并未着急去和杨宸的亲军们讲道理,而是向杨宸今日就寝的鹤亭匆匆赶去。鹤台的寝殿里,与殿外宛若两重世间,殿外吵闹,人心惶惶,可殿内,静得出奇,杨宸和青晓只是相对坐着,无人开口说话。
青晓为杨宸研墨,看着杨宸在一张张白纸上用挥毫点墨写了不知多少个:“死”字。
“王爷,宗爱总管求见”
杨宸的笔尖停住,青晓研墨的动作也随之一停,微微看向杨宸一眼后,方才继续了下去。亲自来此,此时的杨宸已经探明这阳陵之上,宗爱的力量,微乎其微。
“你去吧”
“臣妾去,说什么?”
“说些该说的,他若是问为何本王的亲军会来陵上,你便说是晋庶人之中有心存谋逆者,本王得好好查查”
“诺”
青晓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和杨宸施了一个万福过后,转身离去,离开前,还亲手将殿门合拢。
宗爱站在鹤台正中的空地上,见杨宸不曾诏自己进去,而是让青晓出来,连忙行礼问安道:“奴婢见过娘娘”
没有回答宗爱的青晓将去疾也留在了原地,亲自走下台阶后用极其微弱地声音向宗爱说道:“你随我来”
宗爱又这样被青晓领出了鹤台,一路上他还不连连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青晓也不开口说话,只是自顾自地低头快步走着。
她的手心冒着汗,心也在怦怦地胡乱跳着,眼见离开鹤台,已经走到了整个阳陵的空旷之处后,青晓撩起自己的衣袖,把手腕上的镯子还有头上那些能够轻易取下的首饰统统取了下来,交到了宗爱手里。
“快走,王爷要杀你”
宗爱没有相信青晓这番话:“别骗我了,你就是想诓我走了,从此没人能知道你的底细,对吧?他说是你让他带你来阳陵的,我一猜便是如此,你就是打算用他来威胁我,逼我离开”
“我现在没法和你解释,一年多前,晋王府的人去阳明城找过我,那时他便知道,今日他来,只是想知道广武二十五年先帝驾崩的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知道了,便会杀了你,快走。”
“还能发生什么?楚王领军在外,晋王让我毒死那个逆贼,好趁着杨景还有杨泰两厢厮杀的时候,领兵入京,与我里应外合,登基称帝。”
宗爱说得颇为轻巧,可青晓却是听得如遭雷击。
“什么?”
“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有等杨家人自相残杀,咱们司马家才有机会复国,谁想到杨景手段不错,杨泰又是个没出息的,撇下十万大军自己回了长安把皇位拱手让人。杨吉没能得逞,如今东台岛上也没了咱们司马家的兵马,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