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明知故问的杨宸,宇文雪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南疆之事,她早已从宇文杰那儿听得一二,对那个女子的境遇,连她尚且有些忧心,举目无亲的一个女子,纵然身手再高,可毕竟孤苦无依地身处群狼环伺之地。
而以她的聪慧,又如何不知杨宸这一路南下,总是在翘首以待,渴望能够得到有关南疆的消息。
金陵城里,杨宸和宇文雪踏着清冷月色走进了墨园,王府侍卫和奴婢们也早已将此处大奉吴王殿下建好的园林收拾得妥妥当当,守得滴水不落。
“你先回去歇息,本王得去见见罗义和邓耀”
“臣妾告退”
“等等”
杨宸唤住了宇文雪。
“王爷还有话?”
“再等几年,等叡儿可以给皇兄独当一面了,你我就离开长安,做一对快活神仙去,到时三山五岳,四海九州,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宇文雪笑而不语,没有问杨宸为何这么说话,更没有问杨宸今日这番话,是不是因为对自己心怀愧疚,才说这句话来宽慰自己。
今夜的金陵城,月色,的的确确透着几分凉意,而清冷月色之下,背对楚王,带着浅笑的楚王妃,更显动人。
有时候,对有些人,一句话,也的的确确够了。
宇文雪在王府带来的婢女掌灯引路下走进墨园深处,月色之中,她也能从墨园当中的偶然一角,看出当初建造墨园时,匠人们的别出心裁,巧夺天工。在江南的园林之中,一草一木都好像有意无意地透着意趣二字的讲究,比起长安城里的千篇一律,几乎用世间罕有的繁重富贵来让自己显得底气十足,宇文雪还是更喜欢江南这些园子的一步一景,一花一草间引人探目深思后,只觉“原是如此”的滋味。
墨园前院的澜沧亭里,入夜时分方才领军赶到金陵城的罗义和邓耀已经候了杨宸许久,而回到墨园的李平安只是刚刚去找随驾的医官收拾了一番脸色的血迹,敷上了些许草药,也赶到了此处等候杨宸。
“李总管,你这是?”
罗义和邓耀都被李平安脸上的这番惨状给惊住了,不免想到李平安是杨宸的贴身太监,今日成了这副模样,是不是杨宸出了什么事。李平安苦笑着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不妨事的,今日王爷杀鸡儆猴,让咱家去给江南道的封疆大吏们长长眼”
“伤势如何?”
邓耀最是年轻,也是投入杨宸麾下最晚的人,可杨宸此番南下,在崇北关却只带了邓耀,罗义也是提前知会让他在东都碰头后再行南下。三营统领连王府如今的幕臣之首赵祁,统统被杨宸留在了崇北关。
李平安毫不怀疑以邓耀的出身还有和曹虎宇文松二人的关系,得到杨宸扶持日后必定大有作为,所以当邓耀颇为关怀地问自己伤势如何时,他心里也还颇有些感念于心。
还未来得及回答,杨宸已经穿过墙门走到了澜沧亭,看了李平安一眼后问道:“看过太医了?怎么样?”
“回王爷,奴婢没事”
“脸都打破相了还没事,今日你也是,叩首请罪就是,怎么还掌嘴?”杨宸这话,反倒像是责怪起了李平安,他径直走向了背靠“澜沧池”的主位,却没有坐下,而是望着池水之中在月色映照下也依旧能够看到池中藻荇交横的水面,还有水面之下,漫无目的四处漂游的锦鲤。
几人凑了过去,站在杨宸身后,李平安捂着隐隐作疼的脸解释了起来:“奴婢不知王爷为何动怒,一时惊惧,才不得已这么做了”
“今日且记你一功,好好养伤,别破相了,本王以后的王府总管怎么着也得是个俊后生。宫中规矩多,你要是破了相,以后寻不到对食,可别赖在本王头上”
“奴婢不敢”
杨宸双手撑在了栏杆上,仔细盯着好像要听自己说话的而聚集在亭下的锦鲤:“好了,该说正事了,你们俩把骠骑营骑军带到哪儿去了?”
“回王爷,金陵城守将让咱们骠骑营在西城兵马司去,可我看了看,西城兵马司离此处虽近,但骑军在城中行走诸多不便,要不要是移驻到城外的玄武湖大营去?”
邓耀作揖在杨宸身后回起了话,这五百杨宸的骠骑亲军,如今乃是他亲自带来,但他似乎忘了,罗义才是杨宸亲自点的亲军副统领。
“不行,骠骑营乃是王爷的亲军,不可离王爷太远,还是放在城中,最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