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样搅得人心惶惶,咱们江南道衙门还怎么过日子啊,大人!”
“.......”
耐不住这群人七嘴八舌的在自己这儿闹哄哄搅得自己不得安宁,李春芳也只好弃了手中即将落下的子,侧过身子和颜悦色地轻声说道:“那我去看看?”
“阁老早该去了?江南道里这些拿得出台面的大族,王爷这就抓了一半,也不给个说法,这么搅下去,早晚要搅出乱子的啊”
李春芳就任江南道巡守日久,又是多年沉浮官场的老狐狸,听出话里有话的深意,对他而言并非难事。好不容易劝走了众人,李春芳坐回椅子上还没坐热,与他对弈的学生就问道:
“老师,真要听他们的,去见楚王殿下?”
林荫下,春日的阳光柔和和温暖,不偏不倚打在了李春芳的半张苍老的脸上,他伸手去遮挡,若有所思了片刻,转而望向登科入仕之后,不愿在朝中做个闲散翰林而随自己一路来到江南的学生。
“于你眼里,楚王殿下来日在朝中进退如何?”
“权势太甚,功劳太显,又自绝后路,只等皇长子年岁渐长,陛下扶持姜家掌权之日,就是楚王殿下和宇文家的末路”
“错了”
李春芳从棋局中收回了五颗子:“你是我李春芳的学生,随我多年,怎么还没学到为官的要义?”
“老师这话是何意?”
“和光同尘”李春芳将手移开,任由暖阳打在自己的脸上:“去准备准备,入夜后,你随我去墨园见楚王殿下。”
“准备什么?”
李春芳此时几乎要被自己的学生气笑了:“徐彧啊徐彧,让你随我去见楚王,自然是让你好好准备,若是楚王殿下问话,你可别让我这老脸无处放啊”
“是!”
入夜过后,金陵城的墨园当中与金陵城中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像是两方天地,仍旧是那番静谧祥和不说,服侍在杨宸身边的这些侍女阉宦,举手投足间原汁原味的帝都风韵也能让李春芳时常隐隐想到自己已经离开多时的长安城了。
“李大人,楚王殿下在兰亭等大人许久了”
既是李春芳亲自登门造访,杨宸也给足了李春芳这位曾经内阁三相之一,总是以柔和姿态在内阁中夹在王太岳和宇文杰中间受气的“和事相公”体面。
让自己的贴身宦官李平安亲自站在墨园门前迎候,而李春芳一不穿官袍,二不带随侍,只带了三十出头的徐彧,一时间让李平安有些好奇。
“这位是?”
“在下徐彧”
李春芳替徐彧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了:“他是我任闱场主官那年的探花郎”
“哦,请吧,二位大人”
“公公请”
曾经高高在上的阁老,此时竟然也会一本正经的对一介阉宦客客气气,这让李平安不得不疑心起,李春芳今日来此,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还未行至兰亭,石径的两旁大大小小堆满了箱子,而许多箱子都有意无意地露了些许出来,让人微微打量,便能看到,箱子里,金玉辉煌的隐隐一角。
兰亭中,杨宸只留了去疾一个侍卫,余者皆是掌茶伺候之人,而李春芳隔了十余步就能听见有内宦独有的尖锐之声在报着什么:
“白玉凤凰发簪一支,赤金点翠镶嵌抱头莲一对,沉香木雕八香纹如意一只,长生未央铭镜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