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想问,赵大人以为,此次南征,关键的胜负招,在何处?”
杨宁才不过饮了两口,就把水壶扔给了自己的亲兵,待下也是宽仁亲近,又让赵祁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经杨宸的影子。
“自然是平定东羌,北定云单阿卓,然后得胜返朝”
“不”杨宁摇了摇头:“东羌国除,是陛下圣诏所言,木波狂悖无礼,以下犯上,是自寻死路,但平定了东羌呢?如今朝廷府库不充,云单家在北面,有拉雅山天险阻绝,一旦战事不利,朝廷必定会让皇兄班师,只要他云单阿卓愿意继续称臣纳贡,不会南下侵扰,日后又有南诏和廓部臣服大宁为屏障,朝廷可没有心思让皇兄带兵和云单阿卓耗下去。”
“蜀王殿下把臣绕糊涂了,一会儿是太平郡主,一会儿是云单家,蜀王殿下想说什么?”
杨宁把身子向赵祁的方向一凑,凑到几乎只有赵祁一人可以听见的地方时,轻声说道:“朝廷想要的,是南疆安定,云单阿卓称臣,木波身死,就够了。可皇兄想要的,不只是安定南疆,他想要提兵继续北伐云单家,所以才会让我这个蜀王去丽关吧。”
“王爷?”
“哈哈哈,我只是猜的啊,赵大人去月牙寨,是想让诏王月腾与我们共同出兵为他们收复凉都,断了木波后路,这只是第一招;云单阿卓若是领兵援救凉都,皇兄此计算是围魏救赵,我在丽关必定无忧,援救孤城,本该是重兵,皇兄却给了我骑军,赵大人以为何意呢?”
见赵祁不语,杨宁只好继续说道:“若是我没猜错,皇兄到时候会让我,或者再让一员猛将,直接兵出丽关,像东羌国师奇袭诏人空虚的凉都一样,奇袭云单阿卓的大昭寺。败了,朝廷若是怪罪,还有我这个贪功冒进的蜀王殿下顶罪,胜了,朝廷也不能找出什么不是来,毕竟是云单阿卓自己要去凉都凑热闹的。皇兄在凉都,就可以效仿前朝太宗皇帝一战擒两王之事,彻底平定南疆。”
“那云单阿卓若是不去凉都呢?”
这一次,换成赵祁自己云里雾里了,但他已经觉得,杨宁年纪轻轻,似乎比自己,更懂杨宸的心思。
“皇兄当然知道云单阿卓不会去凉都,若是云单阿卓想出兵越过拉雅山到南面来,就丽关城的那些兵马,哪里能守到今日?所以这就更得让我蜀王殿下来丽关咯”
杨宁脸上露着得意的笑。
“此话怎讲?”
“云单阿卓也知道,只要他躲在拉雅山北面,苦守些时日,等天色转凉,或许大宁就会退兵,所以他要躲在拉雅山北面,一座丽关不过是皇兄和云单阿卓彼此心照不宣的一个机缘而已。云单阿卓不去凉都,那木波就是必死之局,皇兄若是灭了东羌,仍旧不罢休执意提兵北去,那云单阿卓一日就可以破了丽关据城自守,反之,若皇兄愿意,云单阿卓可以解了丽关之围,向朝廷上表服软,重新称臣。但今日我来了,他这算盘就打不成了,丽关不再是他想破就破的时候,他必定会猛攻,到时候我这位蜀王殿下被困在丽关,皇兄提兵来救,谁还能说什么?”
至此,赵祁彻底明白了杨宸的整个布局。
“我和皇兄一起长大,皇兄文韬武略其实在我眼里,比三哥和四哥更厉害,何况皇兄比三哥和四哥还重情义,我大宁朝的柱石,非皇兄莫属了”
杨宁身子向后一仰,躺在了草地上,赵祁又接着问道:“蜀王殿下不害怕么?”
“哈哈哈,不怕”杨宁此刻恶笑容才能让人记起来,他当年在长安是那位憨态可掬的蜀王殿下,而不是今日一字一句,都是心机深沉之言。
“若是我没猜错,皇兄不会让我死的,我只是一个诱饵,云单阿卓真上钩了,那位太平郡主就有活路了。皇兄一定还有他的后手,只是我现在不知道罢了”
赵祁没有告诉杨宁,楚王殿下的后手就在距离月牙寨和丽关都只要两日马力的凉山军马场,一旦云单阿卓领兵去了凉都,凉山军马场的战马可以让这六千骑军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大昭寺,而云单阿卓一旦围住了杨宁,那有林海这位猛将,必定还有一支奇兵可以作为后援,让杨宁坚持到杨宸提兵北至那一日。
可他还是故意问道:“倘若楚王殿下没有后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