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天幕中发生的种种事情,自然透过月露清辉,传到了希衡眼里。
希衡并没有不见他们的意思,天道之事,本就应该就此解决,若悬而未决,反而会导致更多灾殃。
希衡收起月光,请诸神进来。
诸神纷纷收起脸上的各色打量算计,恭敬行礼:
“多谢两位神君以日月之力、平衡世间清浊二气,让我等成功成神。”
玉昭霁在专心写婚帖,并未出声,希衡便道:“这是我们的职责,不必多礼。”
她明知故问:“不知诸位来此,有何贵干?”
大多数神明都面色犹豫,不是很好意思直言自己是来借刀杀人,鼓捣着希衡和玉昭霁去对付天道。
但是,他们来都来了,总也不可能就这么空手而归,总要有人做这个出头鸟,神明中也不是真没有担得起责任的。
当即,一位额上有绚烂花纹的神明便道:“神君无极,我等来此是为了天道一事,许多事虽说我等并未像两位神君那样直面天道的阴谋,但我们亦有眼睛,会看,我们亦有耳朵,会听,从种种蛛丝马迹之中,我们知道天道和巫妖勾结,妄图断绝世间灵力道统。”
这位神明气宇轩昂,正气凛然,额上有绚烂花纹,头上有鼎盛花冠,一见就知是正道神明。
他不只看着身为正道神明之首的希衡,也毫无私心地看着玉昭霁,玉昭霁本写婚帖的手也随之一顿。
玉昭霁身为在权势中浸淫的魔,如今的魔道神明之首,他纵横权势,却也厌恶权势,如若今日这些来此的神明们只会带着鬼蜮伎俩来,想要谋求什么,只会得到玉昭霁的无视,而如若对方真正展现出为神的责任心,玉昭霁则会稍微放宽一些限制。
玉昭霁抬眸:“你想如何?”
那位神明掷地有声:“人犯了错,要受罚,神犯了错,也要受罚,此为天理,天道犯下如此大错,因己之私,使得世间多死了无数人,天道自该受罚,只是人无罚天道之力,这样的事,自是该神明代劳。”
玉昭霁笑了一声,算是认可这位神明的勇气。
旋即,玉昭霁再度拿起手中之笔,慢慢写婚帖,同时看向希衡。
其实如果这些神明有胆量,敢仔细看玉昭霁的瞳孔,就能发现里边没有一丝对天道的畏惧。
玉昭霁道:“希衡,你同天道打交道的次数多,此事,想必你已有决断。”
玉昭霁了解希衡,如若说玉昭霁因为长年累月堆积了处理不完的公务,以致于,他做事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只要他认为此事应该先搁置下来,为他自己的事让路,那无论此事多大,都不会让玉昭霁着急。
希衡则不同。
希衡习惯先将一个个大事都处理完毕,再去处理另外一些小事。
现在希衡都有闲情逸致和玉昭霁一起商讨婚帖的花色、字样,显然,对于如何处理天道之事,她心中已有决断了。
希衡颔首:“的确。”
听见希衡和玉昭霁一问一答,其余神明们全都心绪开怀,如同拨云见日那般,觉得制约他们的最可怕的存在,天道,将要被尽数消灭。
可惜,希衡下一句话便是:“但是,让天道伏首并非小事,神明也需要付出一些东西。”
一位神明道:“是要和天道交手吗?”
聚诸神之力,来压制天道?消灭天道?或者是封印它?
希衡摇头:“不需要再有任何流血和牺牲,我们需要付出的,是一些自由。”
自由?
诸位神明面面相觑。
希衡走到月弦边缘,随着她脚步挪动,月露清辉渐渐散开,如同薄雾消散,空中的夜色更加清晰。
从高悬的日月往下望去,能看见山川河流,山川之最,以十万大山为首,河流之极,又以长河为顶峰。
希衡道:“神明享有无限的自由,天道畏惧的便是这一份自由。”
那名头戴花冠的神明皱眉:“天道畏惧我们的自由,可我们的自由是靠我们九死一生修炼得来,难道因为它畏惧我们的自由,我们便要自毁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