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洞房

这场婚典十分盛大。

龙凤盘旋开道,天降五彩之虹,正道神明之首和魔道神明之首的婚典,的确盛大得空前绝后。

虽然天地间已经诞生新天规,但是,新天规并不禁止神明有情,只禁止神明因情废公。

神明的职责是看护世间,执掌天下星辰日月、一切循环之常,所以,神明必定需要大爱,而有大爱的人,倘若机缘足够,一定也会萌生小爱。

所以,新天规宁要有大爱的神明,也不要无情无义的神明。

毕竟,如若神明无情无义,只机械地行驶自己的职责,那么,这样的神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仙。

这世上,但凡是能修至一道绝顶的神明,怎么可能没有自我意识,怎么可能真正无情无义?修道的执念、成神的执念本也是情意的一种,总不可能只禁男女之情,却不禁其余之情吧?

所以,在这样的逻辑下,无论是新天规,还是天道,还是世间运存的大道,都不禁止神明成婚。

希衡和玉昭霁的婚典,自然也无半分阻碍。

希衡手执团扇,以扇半遮脸,身着魔族魔后历来大婚时所着的天魔二十八裳。

所谓天魔二十八裳,并非扒下天魔身上的羽毛做衣裳。

而是魔族有一天魔界,里边并没有一个活着的种族,但是里边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具备蛊惑万物的魔性。

它们,能使人由道堕魔,能激发人内心深处最强大的欲望。

曾经有一任魔皇在收服天魔界时,就被这些草木花石所影响,这位魔皇曾经征战天下,连当初的妖界都有一半落入魔族麾下。

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被天魔界的草木花石活活勾动心中最强大的魔性,当场发狂,不分敌我进行攻击。

那一战,魔族死伤惨重,最终牺牲了许多魔君,才将发疯的魔皇制住。

也是因为那一战,那一任魔皇油尽灯枯,给了妖界喘息之机。

之后,继任的魔皇发誓一定要征服天魔界,这是一位女性魔皇,她强大坚韧,却并没有那么残暴,她也更加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在她的带领下,魔族征服了天魔界,选取了天魔界内魔性最强的二十八种生物的羽毛、或者身上某一个部位,从而织成天魔二十八裳。

天魔二十八裳的魔性极重,但那是对外,对于穿着天魔二十八裳的人来说,则会清心寡欲,绝不会被动摇心智。

天魔二十八裳也从此成了魔皇魔后大婚时的吉服。

区别只是,魔后的天魔二十八裳比起魔皇的天魔二十八裳,要更为华丽,裙摆也如鸾凤一般,极长。

这是希衡第一次穿这样复杂的服饰,她以往穿的服饰虽然充满修真正道的漫然仙气,但那是因为气质独到,就衣服本身而言,希衡的衣服都以简单能打为主。

现在希衡身穿天魔二十八裳,虽然心中略有不自在,但步伐仍然极稳。

走动之间,裙摆如华丽尾羽的天魔二十八裳难免摇曳,摇曳之间,来参加此次婚典的宾客们难免中招。

神明还好,神明们还能保持着一丝清明,但其余来参加婚典的人族妖族以及魔族,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定力。

在两件天魔二十八裳的加持下,这些参加婚典的人魔妖族明显神色动摇,勉强靠着诵念清心咒才能保持一线清明,但大多数以及熬红了双眼。

一名希家子弟紧紧握着扇柄:“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一名和他一起参加婚典的希家子弟要见多识广一些,她虽仍不好受,但是稍微能自控一些:“别多话,这是天魔二十八裳,刚才我们进来时,魔族不是给了我们一朵花?你现在立刻取下一片花瓣,含在嘴里,就会好得多。”

那名说话的希家子弟闻言,嘟囔了一句:“我们是客人,魔族的风俗怎么对参加婚典的客人好似要命一般?”

这时,希云忽然开口:“能成功抵挡天魔二十八裳的魔性浸染的人魔妖,都会在心境上有所增长,大有裨益,所以,你若还能撑得下去,就不要使用魔族给的花瓣。”

魔族给的花瓣,是为了以防万一,不想在婚典上发生真的有人堕魔发狂的事件。

但仔细一看,就能看见魔族席位上,不只是魔君、就连一些修为稍低的魔族都没有服用那朵花。

哪怕他们咬紧牙关强撑着,也仍然不动那朵花。

被提醒的希家子弟连忙把手中的花放下,神色复杂对希云行了一礼:“多谢……家主。”

他这一礼虽然有些别扭,但到底行了出来,希云也不在意。

希云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家主指环,继续看希衡的婚典。

自从她临危受命,成为希家家主后,昔日友善的同门、亲人,好似一夕之间都变了面孔。

连希云也不得不承认,总以林下之风自居的白水希家,也总归是俗人居多。

就连曾经带着她游历天下的衡姐姐都已经成神,她真是再无依靠,希云出神地看着希衡的婚典。

她在看希衡时,殊不知希衡也在看她。

今日是希衡的婚典,但她一直在关注希云——希云修为不高,却临危受命成为希家家主,想也知道,在卧虎藏龙的希家,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希衡清凌凌的眼穿过婚典上的满堂沉浮之气,直直看向希云。

希云的为难和苦涩,尽入她的眼底。

希云也注意到了这道目光,她收起面上的苦涩,朝希衡露出一个祝福的笑意。

希衡理解希云此时的心境,也收起一切心思,朝希云露出一个笑。

这时,希衡肩上搭上一只手。

她顺着手看过去,看见玉昭霁含笑的眼眸。

玉昭霁道:“希衡,今日是我们的大喜日子,纵有千万分重要的人,在此刻,也该为你我让路。”

玉昭霁说着,望了眼希云,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希云的事再重要,可也不是顷刻间就能丧失性命的大事,在玉昭霁看来,当然没他的婚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