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杀了她,本就紧张的民心一旦崩溃,民怨沸腾,到时候,哪怕是天武皇帝派兵来镇压,肯定也得一个棒子一个甜枣,棒子就是他派来的兵,甜枣嘛,肯定就是天武皇帝做主,将得罪神明、害得神明飞回天上的萧郡太守斩首示众。
因此,萧郡太守为了自己的命,自己的官位,也不能再对希衡动手。
希衡这个白云法师的名头就越来越响。
但萧郡太守也怕啊,他怕这么有威信、得民心的白云法师在萧郡境内,如果哪天做点造反的事,那他这个萧郡太守不是第一个要被天武皇帝砍头?或者被白云法师杀了祭旗?
古往今来,利用神明之说造反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因此,萧郡太守想杀希衡的心,一直都没断过。
现在天武皇帝派出军队来,想要探听白云法师的虚实,将她“请”回去,萧郡太守当然要利用这个时机,早点把希衡给杀了,或者送去天武皇帝身边,离他的萧郡远远的,有祸也惹不到他!
弄清楚萧郡太守的心思后,就能知道他送来的帖子表面是蜜语甜言、实则是杀机尽现了。
田名道:“法师可千万不能参加这场鸿门宴,尽早回绝了就好,就说法师要为之后的法会做准备,不宜出门。”
希衡答:“天武皇帝派了这么多兵来,恐怕本法师不出门,也会被强行拖出去,哪怕是再展现神迹,天武皇帝作恶多端、倒行逆施,只怕已经不信神了。”
这句话只是希衡的托辞而已,事实是,神迹无法杀死这么多士兵,一旦这些士兵强攻,神迹被破,那她就危险了。
田名叹息一声。
希衡将帖子交还给那名送帖子的人:“你去告诉太守的人,就说,本法师明日必到。”
田名赶忙道:“若法师不弃,我明日陪法师一同赴会。”
希衡答:“不必,本法师明日有更重要的事交代你去做。”
希衡给田名耳语几句,田名脸上的担忧消失不见,郑重朝希衡点了点头。
一行人离开山巅。
金乌西坠,斜阳日暮,诸葛闻机和玉昭霁率领的军队终于进入萧郡。
一部分士兵仍然驻扎在萧郡外的空地上,随时听候吩咐,一部分士兵则被带入萧郡之中。
萧郡太守红光满面,以诚惶诚恐的姿态,将天武皇帝的亲侄子——诸葛闻机和玉昭霁迎入城中,进入太守府接风洗尘。
整个宴席,萧郡太守当然对诸葛闻机这个世子爷极尽奉承之能事,不停给他敬酒,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十足的低,还特意从花楼里找来一些美人,将诸葛闻机服侍得如在云里梦里。
诸葛闻机喝得醉醺醺,揽着几个美人进屋快活去了。
同为天武皇帝的侄子,玉昭霁就显得落寞许多,没什么人来奉承他。
因为在这些山高水远的萧郡官员看来,一个王府的二公子,当然比不上王府真正的继承人诸葛闻机。
玉昭霁也好像是习惯了门前冷落车马稀,他只在宴席上众人同时敬酒时喝了一杯酒,其余时候就自在吃饭。
等诸葛闻机揽着美人离席后,宴席渐冷,诸人离散,玉昭霁也从席上起身离开,进入太守为他安排的屋中。
一进去,玉昭霁脱下军靴,和过于沉重的披风、铠甲。
他将自己的武器——一柄刀,仔仔细细用帕子擦干净,再放入房中的刀托之中。
灯火噼里啪啦,玉昭霁拿起随身携带的一卷书,坐在桌前看了起来。
直到屋内响起铁门旋转的声音,玉昭霁才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并未将目光望过去,而是神情自若继续看书。
萧郡太守从墙边的暗门处走来,神情再不像是参加宴席时那样的脓包窝囊,虽然仍然带着奉承,却多了几丝精明。
萧郡太守恭敬走到玉昭霁面前,弯下腰:“下官见过潜龙卫大人。”
玉昭霁头也不抬:“本官叫你给白云法师下的帖子,你可有下到白云法师手中?”
萧郡太守拱手:“帖子已经到了白云法师手中,她也已经答应赴会。”
玉昭霁翻开一纸书页:“派人在青龙山外盯着,别节外生枝得好。”
萧郡太守诺诺应是,忽然又笑着,小心翼翼从袖子里抽出几块黄金,前倾身子,放在玉昭霁面前的桌上。
黄金块在灯光下更加黄澄,惹人喜爱。
可别小看了这几块黄金,谁有了它,就能官运亨通、纸醉金迷。
玉昭霁终于放下书:“太守这是何意?”
萧郡太守脸上堆起笑:“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潜龙卫大人拿去随便花销,当是下官孝敬您的。”
玉昭霁挑眉:“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看来你捞了不少。可是,太守怎么不将这些黄金拿去孝敬本官的兄长?他才是未来的王爷,本官只是区区五品官员,论品阶,还在太守之下。”
萧郡太守哪儿敢受这话,满脸谄媚的笑:“大人说这话就是折煞下官了,品阶有价,可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无价,下官虽为一郡太守,却难见天颜,哪里比得上潜龙卫大人您暗中替皇上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