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玉昭霁的话,河堤之外,被重重士兵把守着的关卡处,陆陆续续赶来许多披麻戴孝的人。
他们扶着棺材,跪倒在路边,一个个老泪纵横。
“还请太守大人派兵捉妖,还我们的孩子一个公道。”
一个人眯着眼,在心里过了好几遍萧郡太守的指令,伸着长长的脖子看向关卡内,终于找到了希衡的身影。
他的眼睛腾地亮起来,用手指着希衡的方向:“白云法师!大家看啊,白云法师也在这儿。”
这群来哭诉的百姓中,一半都是萧郡太守安排好的人,另一半则是受群情影响,害怕真有水妖作祟,未来害了自己孩子的普通人。
萧郡太守安排好的人马上见缝插针,以一种极具煽动力的语气高声喊道:“白云法师也在这儿,法师乃神人降世,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水妖害人!”
“法师,救救我们!”
在这些人的带领下,其余百姓的情绪也被煽动起来,他们纷纷交头接耳:“是,白云法师一向救苦救难,有法师在萧郡,我们这些老百姓都要活得安稳些。”
萧郡太守隔得远远的,听到这些传来的话,心里当然更厌恶希衡。
萧郡太守道:“法师,你看父老乡亲们都等着你去捉妖,把水妖捉上来,还咱们萧郡的百姓一个太平日子。”
希衡当然要去暗道,但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去的。
如果没有发现诸葛闻机这么好色也就罢了,现在,有诸葛闻机这么个好用的人质凑上来,希衡不好好利用他,也就白长这么个脑袋了。
朝廷暴虐,百姓九死无生,希衡自小命途多舛。
她现在的心中,绝不会只想着明枪明刀,而是用上任何能用的手段,否则,过于看重手段的光明正大与否,就真应了那句话——
虎狼屯于阶壁尚谈因果。
希衡朝萧郡太守颔首:“贫道自当鼎力而为,但有一点,需要太守襄助。”
萧郡太守心中打突:“法师尽管开口,但凡本官能办到的,本官绝不食言。”
玉昭霁眼里有冷意,大致已经猜到希衡想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希衡虽是问的萧郡太守,却看向的是诸葛闻机,希衡道:“贫道虽有几分法术,可在自然伟力面前,不过值得一笑罢了,地下暗道外有汹涌江水,内有复杂地形,贫道需要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带上一些兵士,来为贫道开道。”
诸葛闻机被希衡的目光迷惑住,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极大地得到了满足,爱护美貌女子的心得到了最大的膨胀。
不等萧郡太守出口,诸葛闻机就说:“法师何必另寻他人?我迄今为止,已经有了许多次领兵打仗的经验,区区一个暗道,难道我还不能护法师周全吗?”
希衡恰到好处微微勾唇:“非也,贫道只是不想麻烦将军,以致大材小用。”
她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诸葛闻机更是被晃花了眼。
诸葛闻机心头极热:“法师太见外了,法师为民捉妖,我能来保护法师,是我之幸,怎么谈得上大材小用呢?”
萧郡太守看诸葛闻机跟个弱智一样一问一答,就要跟着这个白云法师去暗道,真是快急得嘴上长泡了。
暗道那是天潢贵胄能去的地儿吗?
里边早就埋伏了精兵刀斧手,还有清风道的道士,就为了能将这个白云法师杀死在暗道之中。
可诸葛闻机偏偏要跟着去,这不是添乱吗?天武皇帝再制衡诸葛闻机和诸葛玉的关系,诸葛闻机也是实打实的皇室贵胄,正统世子,他若是因这事儿死在萧郡,或者磕了绊了哪儿,于情于理,天武皇帝都要责罚萧郡的长官,给王爷一个答复,也是给皇室宗亲一个答复。
萧郡太守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怎么让色迷心窍的诸葛闻机放弃这个打算。
玉昭霁也实在难以忍受这个蠢货,他道:“大兄,你不是奉命来巡查河堤吗?我们不会在萧郡停留太久,正好借此时间,好好巡查河堤,以免有人偷工减料,降低了整个河堤的质量。”
诸葛闻机哪儿听得下去这些:“暗道不是河堤的一部分吗?若暗道不稳,大量江水涌入暗道中,任凭你堆砌多高的河堤都无济于事。”
诸葛闻机可不愿意白白错过和白云法师相处的机会,不耐烦地朝玉昭霁摆摆手:“二弟,你极少出门,也没什么办事的经验,自然不懂这些,你啊,就看着兄长我怎么做,以后多学着点儿吧。”
玉昭霁:…………
玉昭霁真是恨不得诸葛闻机死在暗道,一了百了了。
反正他早晚都会杀了他。
只是,现在的确不是一个适合杀诸葛闻机的好时候。
现在,王爷尚有力量,王妃的母家也极为强势,一旦诸葛闻机死在了暗道,玉昭霁必遭责罚,诸葛闻机必须死,但不是死在这里。
玉昭霁只能凑近诸葛闻机,以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语调大小,道:“大兄,你是否忘了,父王经年的伤势反复,受尽折磨,都是因为白云道的妖人当初放冷箭,重伤了父王。”
玉昭霁隐晦地瞥了希衡一眼:“大兄,如今你跟着这个妖人去暗道,将父王置于何地?”
诸葛闻机好色,但也不至于连伦常都不顾。
他听见玉昭霁的话后,果然有所动摇,想到了当初父王一身是血地被抬回王府,一向养尊处优的母妃则以泪洗面……
诸葛闻机皱起眉头,希衡察言观色,虽不知道玉昭霁说了什么,但希衡看出了诸葛闻机态度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