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浸润在柳条之中,翠绿的叶片上一点丹朱赤红。
玉昭霁再以柳条为刀,场面便登时扭转。柳叶裁刀,劈断红丝,旋即落到那精怪头顶。
精怪周身瑟瑟,它感觉柳叶上有一股古老的、令人恐惧的力量,如果落到它身上,它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可精怪也不敢走,它被希衡召唤而来,遵从了白云道的契约,如果它在此时窜逃,违背契约,就会神人共诛。
精怪以为自己必死。
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反而它感觉自己身上缠绕着的道术束缚慢慢松缓,如一丝丝缥碧的青线,缓缓消散,归于天地之间。
它,自由了?
精怪来不及多想,朝旁边一滚,恰恰避开玉昭霁的柳叶,柳叶挥下,它所在的原地被柳叶深深击出一道深入地下的沟壑。
如果这一击落在它身上,它一定灰飞烟灭了。
精怪感激地看向希衡,希衡面无表情,既然挡不住,她何必还要搭上一只精怪的命?
精怪朝希衡作揖,一转身子,消失在河边。
玉昭霁唇角带出残忍的笑,走了一只精怪,那更好,他杀诸葛闻机时更方便了。
玉昭霁的柳叶刀没入诸葛闻机体内,诸葛闻机顿时惨叫起来,他的脸被柳叶刀所伤,深可见骨,眼见着玉昭霁未收攻势,诸葛闻机的半边脑袋都要急斩而下时,希衡却倏然前进,以指挟住玉昭霁的柳叶刀。
希衡没有玉昭霁那么高的内功,手指泛着红,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指流下。
但她好歹制止住了玉昭霁这一击。
玉昭霁森寒的眼里出现怒意,恨意若有实质,此刻希衡和诸葛闻机一定已经要被他凌迟杀死。
诸葛闻机脸上疼得大喊:“法师,救救我,法师……”
希衡微微皱眉,玉昭霁寒气森森道:“法师,这就是你千方百计要救的人?”
一介懦夫而已。
玉昭霁片刻都等不得了,但是他其实也没有真正制住希衡的能力,他所有奇招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死诸葛闻机。
玉昭霁活活把恨意咽下去,换一种方式,想要突破希衡的防线。
他看着希衡手上的伤口,眉眼昳丽地笑:“法师,我不管你救下诸葛闻机,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想,没有什么目的能够大过你自己的性命吧,你我再缠斗下去,诸葛闻机的亲兵就要来了,届时,我已经杀了诸葛闻机,别人可不会管你是救他还是杀他,都会将你交上去,成为一只可悲的替罪羊。”
玉昭霁毫不掩饰自己对诸葛闻机的恶意。
诸葛闻机瑟瑟发抖,脸上的眼泪和黄沙糊成一团,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诸葛闻机恳求:“二弟,大兄错了,大兄不该如此待你,只要你放我回去,无论是世子之位还是什么,大兄都送给你……你想要的都送给你。”
玉昭霁心中闪过一丝鄙夷。
诸葛闻机真是将贪生怕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之前仗着世子之位夺人性命时高高在上,现在刀落到了他自己的头上,他就屁滚尿流地害怕了。
玉昭霁笑着看向希衡,他忽然觉得诸葛闻机的哀求很合适,可以合适地朝她展现,她想要救的人有多么不堪。
玉昭霁故意问:“什么都给我?包括白云法师?”
希衡眉头一蹙,无意成为别人口中推来让去的筹码。
诸葛闻机却愣了一下,玉昭霁加重语气:“不愿意?”
要不是被泥沙禁锢住了脖子,诸葛闻机恨不得磕头如捣蒜:“愿意,愿意,二弟,你就放我一马吧,你可以废了我的武功,让我再也没法和你争,求你别杀了我,你想要的都拿去。”
玉昭霁哈哈大笑,却转瞬,双眼就结结实实寒凉下来,比刚才还冷淡几分。
他说:“废物。”
如果诸葛闻机敢在玉昭霁面前有点坚持,玉昭霁说不定还高看他一眼。
可惜,就是这样一个人,使得他刚出深山门口就和白云法师针锋相对,过往情意尽消。
玉昭霁再不留情,要取了诸葛闻机的项上人头,他以为希衡听见了刚才诸葛闻机的话后,不会再保诸葛闻机,没想到希衡仍然挡在玉昭霁的面前。
玉昭霁这下,心中是真的掀起滔天杀意:“你还要救他?”
他是什么窝囊废,她没看见吗?
哪怕她想利用诸葛闻机来对付他,可她看看诸葛闻机这个窝囊样子,也该知道他没这个本事才对。
“为了一个窝囊废,在这里搭上自己,合适吗?”玉昭霁道。
希衡很平静,她对诸葛闻机从始至终没有一点欣赏之意和回护之意。
所以,诸葛闻机刚才把她“赠送”给玉昭霁的话语根本触怒不了她分毫。
希衡更不觉得自己的前途,掌握在诸葛闻机或者诸葛玉任何一人的手里,他们刚才的一问一答,对希衡来说,都是臆想过剩的废话,她当然过耳就忘。
希衡道:“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此时,我们先弄清楚谁把他埋在这里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