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听风亭论道

邵氏告退,听风亭里只剩师徒两人。老仆添加清茶,随即退去。

阳光浮动,竹枝作响。

瞿式耜心情很好,脸上红润,说道:“琢如,刚才我和新兴伯谈得尽兴,才知你文韬武略,真将帅才也。奇袭栗木岭,火烧清虏,实乃神来之笔,大快人心!”

看来不是考问功课,岑丹初也就心安了,说道:“老师过誉了,学生不过是为国尽忠而已。”

今日虽有骄阳,然人坐凉亭中,风吹竹叶,小桥流水,令人心旷神怡。

瞿式耜面容消瘦,神情笃毅,眼神中透露着不可动摇的决心,说道:

“大明恩泽两百七十多年,气运渐衰。琢如年纪轻轻而文武双全,战功赫赫,前途不可限量。吾可知大明中兴有望,即便此刻身死,亦可瞑目矣。”

丹初见状,不觉汗颜。若论反抗清虏,此志固然坚定不移。若论中兴大明,丹初着实有些怀疑。

灵魂合体之前,他是焦琏军中的童子兵,祖上是陕北军户。军户生活凄惨,形同奴隶,祖祖辈辈被禁锢在卫所里。穿越之后,他又亲眼目睹了南明官场的昏暗。

两百七十年的大明王朝,如今已经千疮百孔,病入膏肓如同一棵百年巨树,树根已经腐烂,躯干已经倾颓,只剩下几片枝叶苟延残喘,危亡在即。

要想救活这棵百年巨树,莫如推倒从来,把残存的枝叶剪掉,小心保护起来,充作树种。把朽坏的树根、躯干、枝丫一把火烧掉,留下的草木灰充作肥料。再把空地、土壤、水分让给残存的树种,庶几可以复活这棵巨树。

这段巨木之论,是岑丹初这段时间以来的心得,从未对人说过。

瞿式耜虽然受洗入教,却只是想从西番学习富国强兵之道,本质上仍是一个虔诚的儒生。巨木论大逆不道,丹初可不敢在他目前多说一字。

对于时局,丹初仍有着自己的理解。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不仅左右不了时局,就连发表看法的机会都没有。老师德高望重,心系社稷,不妨劝他放手作为。

丹初计议已定,说道:“老师,学生有些狂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瞿式耜刚刚受封临桂伯,一如继往毫无架子,说道:“琢如,但说无妨,为师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