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神经大条的破六韩拔离也不禁眉头大皱,因为此人只有一只手臂一条腿,半脸的青鳞,即便在午间看来也依旧骇人无比。
他一路行来全凭左手杵杖,才能配合着右腿并行。可以想见,他一定生来便是如此,没有十数年的锻炼,绝无可能让这副残缺的躯体在行走之间还能如此协调。
室内的青年站起身形,脸上带笑,语中却有冰寒。
“你便是谢安民欲溺死之弃子?”
黑衣站于门外,伴随着青年的问话他面色如常,历历往事涌上心头。
二十三年前,有母沈氏怀胎十二月,终于诞下一名男婴。
可谢家众人在见到男婴的那一刻脸上笑容荡然无存,因为此婴单腿独臂,半身附鳞仿如邪物。
谢家之人经过一番商量最终决定将男婴溺死,但其母沈氏不从,拼死相护,最终谢家将母子二人皆秘密赶出府门,并严令知情之人不得声张。
母子二人在郡中的偏远小镇中安身,
虽然之前的贴身侍婢偶尔会托人送些散碎财物过来,但亦是杯水车薪。
战乱之年普通人家想要活下去皆困难无比,更何论一个带着拖油瓶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他记得,每当家里快要断粮时总会有一两个陌生男人来到家里。
那时的母亲已经近乎疯癫,但每次有人来她都会拼命装成没事一样。
即便是有人察觉,事后离去不愿给钱,她也会抱着那人的腿任凭怎么打骂也不松开,只为给他的儿子换来一些吃食。
幼时的他只能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心里的绝望,只有他自己知晓。
别人在母亲身上起伏所发出的声音,还有屋外道路上其他孩童的玩闹,让他恨极了自己、恨透了谢家、还有这个世界!
后来……
母亲身上的栀子清香,变成了腐朽的臭味。
就在他也将要饿死时,一个游历的
老人替他埋葬了母亲,亦教会了他该如何以单腿独臂行于世间。
现在想来,有时候他多希望自己当初被谢府之人溺死,这样便一了百了,母亲也能继续她原来的生活!
可命运使然!“悠悠苍天何薄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