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座名气不大的普通寺庙,粮帛的出入竟然数以千、万计,看着就让人惊诧眼红。
寺庙所属的僧祇户见簿三百余家,这数字单看不大,但据之前杨绍所言,北境有的县治编户都达不到这个数量。一户五口计的话,这就是一千五百多名寺奴!
寺庙自有田园产业,再加上周边贫富乡户信徒的无私奉给,千匹绢、万石谷的储蓄也实在是稀松平常。
李泰低头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请罪的毛世坚说道:“七十多名僧徒寺奴,你胆量可真是不小!如此杀僧毁法,就不怕佛陀震怒降罪?”
“卑职既非乡里愚蠢信徒,又亲眼见到这些恶僧如何掳掠乡士,即便没有生死危机,也绝不苟和此类恃法愚众的贼徒!佛陀若真有灵,应该降罪这些佛门积垢,而不应该惩罚人间正义!卑职既然做了,便无惧神佛谴责,因此滋生的人势扰患,卑职也一力承担,绝不牵连从事共都水同僚们。”
毛世坚闻言后便又说道。
“足足七十多条人命,当中还有闻名京邑的道德法师,你打算如何承担?”
李泰闻言后又冷笑道。
“卑职打算先请辞职事,携此罪证赴台讼告。我家虽非权门巨室,但也是关西殷实人家,请求乡义故交联合奏事……”
李泰听到这里,便抬手打断了毛世坚的话,并不客气的说道:“杀僧毁寺,已经是一罪。若再串结乡徒宣扬沙门丑恶,则你必死无疑,还会连累宗属乡亲。
此门中信众多少,你知道吗?难道这些尽是痴愚,唯你清白高智?持心守正是好,但若不自量力,比那些沙门愚众更蠢,只会害人害己!”
毛世坚听到这话,脸色又是一黯,也正因为担心此节,他才不敢轻易离开寺庙让郡府接手。方才所言已经是他考虑诸多,自觉得尚算周全的方法,被李泰开口否定后,心情也不由得后怕彷徨起来。
李泰见毛世坚一脸的惆怅彷徨,又指着他说道:“起来吧,记住当下的心情,以后临事需要三思!这世上不会有太多人纵容你的轻率冒失,我既然不幸担任了你的长官,后续纷扰还轮不到你来担忧!”
“从事,我……卑职虽然不悔所为,但也自知此事想要遮掩下来实在不易,入署以来助事殊少,从事本已任艰,若能言计教我、便已感激不尽,实在不必揽事上身……”
毛世坚仍然不肯起身,继续垂首说道。
“助事殊少,当然是你的罪过。但行使途中遭此滋扰,我若不能保全,还有什么面目署中弄威?所任虽艰,但无人不可成事。你等但守职内,余者不必操心。”
李泰又回答道,倒也不是为了刻意的收买人心,只是觉得这本来就是他的义务。当老大的如果连给属下擦屁股的担当和能力都没有,那还混个屁!
虽然李泰也没说要怎么解决此事,但听到他这一表态,毛世坚心中也是惶恐大减,再作顿首道:“无论之后情势如何,但得从事此言,卑职感此恩义,一定为从事效犬马之劳!”
李泰闻言后便点点头,旋即又问道:“此中寺奴还剩多少?见簿物资寺中存留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