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一批批宾客,独孤信返回中堂后,也并没有再接见其他客人的意思,而是望着李泰询问道:“那日之后,侯莫陈有没有再来寻你?”
李泰闻言后便摇摇头,回想那天侯莫陈崇咄咄逼人的语气,他也好奇怎么之后几天就没了下文。
侧席的杨忠听到这话后便有些好奇,略作询问听到李泰简述始末才有些恍然的说道:“怪不得日前开府邀见侯莫陈将军,听说彼此言谈不甚愉快……”
李泰也是玲珑心窍,听到这话后哪还不明白,连忙又站起身来向独孤信道谢。
独孤信摆摆手,不欲就此多言,转而又望着李泰说道:“此事缘由虽在侯莫陈气盛,但伯山你也不谓无辜。你在北州经营诸事,我也有闻,不可不谓有功,但独秀一方难免邪情滋扰。彼境胡荒绵重,诸多称智称勇的人士都只是浅行,唯你治途行长,众妒难免,此类邪情的滋扰,日后恐怕也会陆续有来。”
独孤信所说的这个问题,李泰也不是没有体会。
关西的盘子其实很小,在东魏的大势围堵之下,没有攻夺蜀中和江陵之前,几乎看不到什么向外扩进的机会与可能,可以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不说那些尚未形成一股强势力量的关陇豪强,单单许多资历深厚的北镇军头们,眼下都没有合适的地方进行安置。
陕北之前虽然是属于半放弃的状态,可是若加整合起来,同样拥有极高的战略价值与地域潜力。李泰眼下还只是草创出一个框架,所拥势力已经颇为可观,被摘桃子是一个早晚都要面对的问题。
他不将一些规划和成绩纳入对行台的正式奏对之中,也是在预防这个问题,保证自己哪天即便势位不在,也能绕开霸府的权位授许而持续维持自己的影响力。
独孤信见李泰默然不语,便又说道:“此间政出外府,难免人情大于治功。伯山你虽身出名门,又深具治事之才,但处此世道之内,想也难以期求专事长委。大行台虽有识人之明鉴,但其统率内外,偶尔也难免会有情大于事的退让选择。你虽然精诚于事,但若因此半途而废,智力穷耗却未见于功,这也难免让人惋惜啊!”
李泰听到这里,渐渐有点明白过来,独孤信今日邀见自己,这是打算挖大行台的墙角啊。
他虽然听出这个意思,但却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叹息道:“国之大事,大臣规图,晚辈胡禄中矢、棋枰中子,唯使所指,岂敢自矜巧智、恃才为傲。”
“小子言不尽实啊,观你器量作风,可绝不是一个恭从任使的少愚!哈,我终究不比故太师共你情深,所言或许已经逾于情分。”
独孤信听到这话便撇嘴一笑,转而身体微微前倾,直望着李泰说道:“但既然讲到这里,我也不想言噎喉中。我是极欣赏你的才情智力,也想抬举一程,若能随我赴陇,凡我府内诸事任行,更无杂情掣肘。功成一处,惠彼一方,你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