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江面上尚有氤氲薄雾,一艘渡船缓缓从西北处河道转弯处航行出来,船上几十名披甲劲卒站立两侧、各自持槊扶刀。而在这些劲卒中间,则站立着一名同样身形挺拔,结乌纱幞头、身着狐白裘衣的年轻人。
“这一位便是……”
随行一侧的蔡大宝方待开口介绍,却被岳阳王抬手阻止,他只是凝望着这艘逐渐靠近的船只。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岳阳王也看清楚船上之人的面貌,观其仪容俊美、神姿雄壮,又身在众精甲劲卒的簇拥当中,忍不住便感叹道:“前观李仁略神态,料想其家传应是不俗。今观其子,确是青出于蓝。神采已经脱俗,气势更加居上,怪不得刘方贵等临阵自沮、弃械相投,若是江水有神,想是此态啊!”
此时舟船尚未靠岸,岳阳王此言自非吹捧讨好对方。南人本就崇尚爱好人物品藻,他发此议论也是习惯使然,对于初见之人给予一个评价定位。
李泰自然不知这位西梁皇帝将自己比作江神,等到舟船缓缓靠近沙洲停稳,他便走下船来,视线自然落在人群中央的岳阳王身上,快走几步并举手作揖笑语道:“大王令名得闻已久,今日终于幸睹英姿,威容若此,时誉所言难及三分啊!”
岳阳王听到这话后也微笑起来,前迎几步两手平托在李泰臂肘处,口中则叹息道:“前者李大都督兵临城下,使我城民惶恐不安,今者却言我有威容,想是言不由衷?”
“兵临城下竟不敢入,大王威仪若斯,不敢不敬。”
李泰又回答说道,想到对方之前几番豪礼相赠,并不介意姿态放的低一点。
两人在这里礼貌寒暄之际,随从们已经快手快脚的搭建起了毡帐帷幕,李泰又惭愧身为地主竟然落后于贵客,客气话说足了之后这才一起行入帐内分席坐定下来。
因为此番约见岳阳王是有求于人,且是并不公开的秘密会面,岳阳王也并不摆什么膈应人的外交辞令和姿态,落座之后将气氛稍作铺垫,然后便直接将话题引到了此来的目标身上:“前者致书李大都督,多有冒昧之情,只因喜爱李大都督乡里时物、以致情怀失控,还请李大都督见谅。
感我君上至尊之躯,竟然遗憾于此人间嘉味。前者我亦困于见识,今既知之,自当为我君上了此遗憾,为我至亲调味奉餐。我亦知此物力珍惜、厚聚不易,唯是此情同于李大都督渴见恩亲之义,希望李大都督能够助成这一桩夙愿。”
听到这家伙连道德绑架的说辞都讲出来了,李泰心内顿时一乐,心知对方还是在拿他爷爷当幌子,对内对外都方便解释。
须知边将与外人私自联系无论何时都是大忌,李泰是用了一个五年计划来让老大放宽对自己这方面的限制,这萧詧显然没有获得同境外势力交流互动的权力。
之前往来是慑于李泰强大的军事实力,尚有重修边睦、维稳边境为借口。但如今都已经涉及到了商贸买卖的话题,想要不被人察觉之后以此攻击,搞一个给他爷爷搜罗珍货的名头可以降低风险。至于说货物弄到手后究竟卖给哪个爷爷,这也不好说。
“大王忠孝之情,实在让人感动。即便没有之前恩义所结,我既闻此,也是非常乐意助成夙愿。不过我新自关西出镇沔北,行囊所限、载物不多,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将诸时货转输此间。短时之内有心无力,绝非敝帚自珍,还请大王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