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卢叔虎对他家事也是说得着的,而且说的还很现实、很有见地,算是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
他家亲友众多,而且多是盘根错节、互相适配的亲戚关系,混进了一个独孤家本就略显突兀。如果他再只是专守自家娘子一人,那么许多出于人情和其他意图的非议就会陆陆续续集中到自家娘子身上。
其实李泰这些年之所以不纳妾室倒也不唯专情所致,主要还是事追人赶,根本停不下来,也没有闲心去热衷于男女之事。而在山南有所稳定下来之后,自家父母、甚至娘子也曾提及类似的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要么出于政治上的需求,要么出于生理上的需求,对李泰而言也没有必要为了追求一个特定的情况便饥不择食的舍身布施。只是经卢叔虎这么一提醒,让他意识到随着身份地位的变化,这也成了一个需要正视的问题。
“年近而立,自以为临事精明、妄称智者,却不想家事之中还有许多曲隐需仰阿舅提点,实在是惭愧。旧者专注于事,未暇细致顾家,父母尚未重逢之前,户中唯有少年夫妻相互抚慰。如今娘子骤逢至亲辞世,纵有别事也需待情怀聊可自安再作计议。”
略作沉吟后,李泰便又开口回答道。
卢叔虎闻言后便也不再就此话题继续纠缠,旋即便又忍不住感叹道:“伯山为人处事当真仁义,怪不得能在关西立足创业。世道纷乱,道义沉沦,人皆逞恶竞诡、无所不为,虽锱铢之利、敢为灭门之仇,伯山独能奉道秉义,这已经是成大事之至宝,胜过了许多精妙谋算。”
虽然被夸奖的很受用,但李泰还是想听听卢叔虎更加具体的构想,于是便又开口说道:“秉持仁义,自然是兴治根本。但世道不安,正是因为顽贼悖道弃义,若欲制之,仍需加以术用。阿舅你久处东贼治下,贼之虚实必有所见,应当有所教我罢?”
一番家事讲论完毕又绕回了最初的话题,卢叔虎也忍不住笑言道:“方才不肯直言,实在是怯于卖智。伯山你在事以来诸类事迹之精妙,每每让我惊叹不已,不要说奋力成真,哪怕是妄想构思都有欠智力。但今你一再垂问,那我便且稍作卖丑罢。”
虽然卢叔虎好言兵事,多有谋计,但那也要看当着谁的面。眼前他这个外甥,那可是百战百胜、打得整个东魏北齐诸多名臣大将都束手无策的当世名将,其人许多战例就连卢叔虎都难能设想的那样狂放,当着这样的人面前作纸上谈兵,对他而言压力也是着实不小。
略作沉吟后,卢叔虎便又说道:“今齐国虽然富强,但却用而失术,晋阳精甲浪战塞外,河北谷帛漫撒江淮,皆非肘腋之患,无视心腹大敌。齐主因据已成之业,尤恐淫威不能慑人,好为亢奋之举,失于长远之谋,状似刚猛,实非英明。
其国虽然二都并立,实则太行如堵、其裂如沟。西朝之所以屡攻不克,一在于甲力薄弱、粮草不丰,二在于有失方法、见事不明。以小攻大、必仰奇功,河洛天中非是争长之地,河东平阳才是破贼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