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敌军主力已经抵达乌苏城,在北面未遭大军威逼的情况下,继续南下进击上党地区自然也是其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如果晋阳师旅再停顿于此,那只能由段韶所率领的上党人马独力迎战敌军,所以晋阳师旅南下会师,共同迎战敌军才是当下最理智现实的选择。
但如此一来,则不异于承认高洋之前的战术思路是错的,这样的错误对于急于重新树立权威、提升掌控力的高洋而言,自然是有些不愿意承认。
“在南在北,皆是击敌。王急求南去,莫非是有什么必胜之计进献?”
在听完贺拔仁的进言之后,高洋并没有立即做出决定,而是眼皮一翻,望着贺拔仁冷声说道。
作为一个已有前科的劳改犯,贺拔仁自知这样的差事有点废命,但眼下情况明摆着的有些不利,如若继续僵持下去,只会更加的贻误战机。
眼见皇帝仍是拉不下脸来承认之前的失误,贺拔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前者陛下用计引敌入彀,羌贼果然依计而来。唯因后续诸军交战不利、进取受阻,以致境内险处多为贼所据,致使我大军难以直赴乌苏。前计虽妙,受命者却未能极尽此中精巧……”
刚刚在断梁城受挫返回武乡城的薛孤延听到贺拔仁要将祸水往他们这些前线将士身上引,心中自是不悦,忙不迭侧身而出大声道:“臣等既受所命,皆同心戮力交战,日前还于断梁城下截杀贼众数千,并阵斩羌贼大将数员,虽然未为尽功,但也俱非交战不利!反是前者乌苏城领受前命者未能深辨圣意,将诸形胜之处尽资于贼,给如今大军进取平添诸困!”
“臣冤枉啊、臣……之前转出乌苏城之际,臣已经进奏两位大王需从速抢占乌苏城周边形胜,但修城大王轻率冒进、武兴大王贻误军机,致使诸处尽数为贼所拥,实非臣之过错啊,乞请陛下明鉴!”
之前尉摽与武兴王一起败退回来时,武兴王遭到处斩而他却未受责难,心中正自暗存侥幸,却不想这会儿又有一口黑锅罩下来,他自然不敢怠慢,忙不迭叩拜在地大声申辩道,因见皇帝陛下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便又连忙说道:“臣纵有罪,乞请留此一身,来日入阵奋勇杀敌,以期报效主上恩用!”
诸将一番推诿指责,虽然仍未争论出谁应当为此负主要责任,但起码皇帝作为决策者的责任似乎变小了,全都是执行阶段出了问题。
高洋的性格本就自负且敏感,而这样的性格向来也谈不上什么绝对的公允理智,尤其重视自我的内心感受。
当他自觉可以免于认错与自责的尴尬处境时,反而变得宽大起来,望着几人皱眉说道:“当下强敌进逼,本应同心应敌。尔等皆国之大将,这样浅显的道理竟然不知!安定王国之元勋宿老,可免刑责。你两人各自行出受杖十,心平气顺之后再来议事!”
与近来动辄打杀的刑罚相比,仅仅只是十记军杖的责罚可就实在是太轻了。那两人因恐皇帝又改变了主意,忙不迭告罪一声而后匆匆起身行出受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