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浅啜了小半碗流食羹汤,脸上露出些许满足的神情,再想要继续进食时,胸腹间却泛上来一股烧心的逆流使其连连咳嗽,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只能意犹未尽的停止了进食。
“邺都方面,可有什么新的消息传来?”
靠在床上稍作歇息之后,高洋才又望着高归彦询问道。
高归彦听到这话后心内不免警兆暗生,担心皇帝作此问话是意有所指,都畿方面最近几日传来影响最大的消息就是他的家人因为违禁犯法而遭到了监国大都督府的严加制裁。
他最近几天也因此而倍感烦躁不安,只是因为还要留守此间宿卫而分身乏术,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抛在一边。此时听到皇帝这么问,不免下意识的便代入自己家事,先在堂中扫了一眼看看有无可能将此进奏皇帝之人,然后又暗窥皇帝的神情,发现只是单纯的询问而非对自己隐含质问,高归彦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启禀陛下,都畿方面像是一切人事如常,并没有什么急情传递至此。”
高归彦趋行至前,在床榻数尺之外停顿下来,小声向着皇帝禀告道。
听到这回答后,高洋便又微微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常山王和长广王呢?他们也没有消息传回?”
高归彦虽与二王一同来到辽阳,但却并不是很清楚皇帝与二王之间的互动,此时听到这问话不免便有些狐疑,但接下来还是据实回答道:“两位大王同样没有消息传奏而来,要不要臣遣员归都询问一番?”
高洋听到这回答后,目光顿时变得深邃起来,他本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能够从容解决这些内部的人事问题,但是自从来到辽阳后,身体状况便每况愈下、丝毫不见任何的好转。而今交代给二王的任务又迟迟不见下文,这也让他心中渐生不妙之感。
“堂外的法师们都撤走吧,不要再作此无用之劳。”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高洋才又开口说道。之前的他仍是求生欲旺盛,自觉病体越来越严重,药石已经无功,还想寄望于神佛,直接来到辽阳甘露寺想要礼佛延寿,结果现在看来,仍是收效甚微。
眼下的他仍也还未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人生所剩余的这一点光阴实在太过宝贵,也不能继续再浪费在这寺庙当中,因此他便又继续说道:“传告晋阳,着濮阳王、南安王并唐邕引军两万入此迎驾,传告邺都着赵郡王护送皇后、太子等赴辽阳见驾,共往晋阳。常山王并至于此,长广王留邺,为司州牧……”
一番人事调整与安排,高洋已经构思多时,这会儿断断续续的讲来。
在此一干人事当中,他最放心不下的莫过于高演这个年纪最大的嫡亲兄弟,原本是打算借高演之手诛杀诸元,然后再趁其非议缠身、难能聚结人望之际将之拘押起来,等到国中顺利的完成了权力的交接,嗣主继位之后或杀或放,也都不失示威施恩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