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诉别情倒是有,各生欢喜则未必。”
卢叔虎听到这话后先是叹息一声,旋即便将与阳休之的对话又简略的讲述一番。
李泰闻言后便又开口说道:“今齐主欲毁河北而拒王师,虽然只是府下群众推演猜度,但观齐人各种迹象流露,也很有可能成真。阳公得闻阿舅良言以赠后,有没有对此质疑?”
卢叔虎听到这问题后便摇摇头:“今齐主新立,邺中群士本就惊疑有加。齐主恩威未济便遭逢此危,今又滞留晋阳、不肯南来,可谓厚臂薄此至极,邺中群徒亦多暗藏幽怨。况我所言本就不是一味挑拨,同样也是希望他们能够不失自谋之计,不要一腔公心反为所卖。”
“他们若肯心向王师、愿与相谋最好不过,但若只是一味愚忠于高氏,并且还协助高氏搜刮河北士民卒力悍然阻我,那彼此间也就没有情义可言了!”
李泰固然是有仁义的一面,但一味的烂好人显然也不能行至今日,讲到这些河北世族的问题,心中也自有主见:“此群徒匡义固然可喜,见事不明、自寻死路亦不可惜。我所可惜的,便是河北万千黎庶黔首不应捐身刀兵之下,因其身不由己而被高氏筑作守卫河北的血肉藩篱!”
卢叔虎听到这话后便又一阵默然,来到关西数年,与这个外甥也相处多时,他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唐王其实并没有太过浓烈的门户之见,赏人用事更多的是见重其才力而非出身。
一些从河北投奔而来的亲友们,并没有就此过上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惬意日子,尽管获得了一些钱粮和土地上的关照,可如果本身便没有什么才干、仅仅只想恃着彼此情义混日子,同样也是难预机要,甚至就连一些清闲的官职都不授予。
从私情上而言,这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近人情。但卢叔虎自然也不是什么渴盼依仗裙带关系求进的庸人,反而从心底里很欣赏这种帝王心术。
一个真正的王者,就应该给予天下人尽可能多、尽可能公允的上进机会,而不是无底线的亲昵纵容身边之人。关上门来,再怎么亲近友善都不为过,但想要长久的把持公器,则就需要有一颗公正之心。
李泰倒没有留意到老舅眼中的赞赏,而是继续开口说道:“齐使不来则已,既然已经至此,这乞和是想不乞也不行。阳公等河北高士忧于乡情家计,必然也不会任由齐主随便叫停议和,一定会竭力的劝谏继续。
而今齐人终究还是畏战居多,之前就连段韶都乞和于我,当下齐主新立、军国未安,余诸大将想必也不敢轻易统军南来。如此一来,其邺中朝士、晋阳勋贵皆求和似渴,齐主纵然还想坚持拒战,恐怕也不敢与群情背道相行,届时对我自是予求予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