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主虽然有意自匿于人间,但若有尊贵之人用心寻找,不久便也露出行迹。妾之前不知隐情而乞求冀国公相助,诚然是有些莽撞,但冀国公使人寻访到夫主之后,想必也已有知夫主故事,但却并未深作追求,可见当年故事应已定论,夫主也不必再小心自隐。”
骆超是当局者迷,被当年杀得人头滚滚的惨剧吓得至今仍心有余悸,可是当听到夫人这番分析后,顿时也心生希冀:“娘子所言确有道理,近年的确不复闻有人再论当年之事。
冀国公与当今至尊情义深厚,如若知我这前事余孽仍偷生人间,那是必然不肯轻易放过的。但今冀国公都不复追究,想来事情也已经揭过了,但却怕事有万一,若事实稍有相差,那便有亡命灭门的大祸啊……”
“想要验证也很简单,妾以答谢为名往冀国公府拜访,夫主不妨暗中走访当年受刑几家后人,如若他们都能安心生活,夫主本非事中元恶,只是遭受牵连,那更加不必再忧心此事!”
陆令萱很快又有了主意,旋即便又说道:“当今至尊履极称制,正示人以襟怀博大。如若旧事已成定论,夫主则可趁机痛陈前非、自告忏悔,只需至尊稍有感怀、转念之间,我家际遇便可大改,不必再沉沦黔首之中!”
骆超闻言后也是连连点头称是,在夫人的鼓励之下不再苟且人命,重新生出了钻营奋斗之心。于是接下来夫妻俩便开始分头行动,希望能够尽快的有所收获。
不过骆超旧年虽然也勉强算是一个人物,但已经淡出时局多年,一时间想要重新回到时局中心,却是颇有几分不得其门而入的迷茫。
陆令萱虽然目标明确,但高仲密乃是当世第一流的权贵,再加上时下正有许多关东时流到关中来,自然要争相求见,故而冀国公府一直都是门庭若市。陆令萱几番带着儿子投帖求见,但那名帖在前堂便被筛掉、礼货退回,更加谈不上见到高仲密。
骆超一番暗中的走访,倒是有了一点人事讯息上的收获。
当年的宇文护等人虽已伏诛,但其家人们也并没有遭受太多的牵连,官爵都有所延传。只是在入唐之后,前朝官爵依例有削,宇文护嗣子降爵为水池伯。
骆超经过一番打听才找到宇文护家人们在长安新城的住所,他自然不敢登门造访,只是在坊里偷偷观察其家坊居生活,想要确定一下朝廷是不是外宽内忌、仍在安排人员暗中监视这一家人生活。
他这一监视不打紧,很快便见识到了一桩人伦闹剧。宇文护的嗣子、水池伯宇文训带领一批家奴前往饶阳侯家一通打闹,并且在之后竟又入讼公堂。饶阳侯名宇文广,乃是宇文护的兄长宇文导的嗣子,与宇文训乃是堂兄弟。
骆超初见此事时,心中还不由得作阴谋之想,莫非朝廷仍然不肯放过宇文氏、所以暗中进行什么挑拨构陷?可是随着他在坊间闾里稍作打听,便了解到这两家矛盾已有多时,倒与外人无关,纯是家族内部的纷争。
宇文导、宇文护先后亡故,留下两家子弟各自谋生。除此之外,他们的母亲阎氏早年一直被扣押在北齐境内,数年前才得以归国。
当今至尊虽然秉持国法而处决宇文护,但却仍然感念故情,因怜阎氏诸子俱亡,故而着令门仆每年拨给阎氏一千匹绢作为养老之资,盼望其能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