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哭道:“哥哥一定要来接我……还有(她指着李靖),木立哥哥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萧瓛边走边说:“再说吧。你要乖,等我……”说罢也冲出厅门。
谢康途端坐矮榻上,叹息道:“梁国的王子,小小年纪就有锋芒……公主,国舅,看来皇帝催得紧,我们还是赶紧绘图吧。”
美娘和李靖定亲之事刚刚起了个头,被两个小王子一搅,只得暂时搁置。
三日后的深夜,谢康途终于画完最后一笔,累得脸色苍白。李靖正要负他去客房歇息,谢康途突然疾伸左手,拔出李靖右小腿上的短刀。李靖吓了一跳,惊道:“谢船主,你……”这短刀一直绑在小腿上,平时藏得极好,他人难以发现。但谢康途一伸手就拔了出来,显然早已熟稔于心。
“放心,我不会自杀。”谢康途左手握刀,将右手拇指平放在案沿,只听“嚓”的一声,拇指齐根切断。顿时,鲜血喷射而出,溅在刚刚绘好的图纸上。
李靖吓得呆了。但谢康途只是咬了下牙,低声道:“快给我包扎……”李靖赶忙撕下衣衫,让他按住伤口,飞奔去找张轲拿止血药粉。
不多时,张轲、美娘跑进书房,帮谢康途止血包扎。但见他额头汗珠密布,本就疲弱残缺的身子瑟瑟发抖。
“谢公,你这是何苦……”张轲叹息道。
“谢船主这是断指求生。”萧美娘显得极为冷静,“切掉右手拇指,再也不能握笔绘图,反而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张轲一愕:“倘若有人逼谢船主左手执笔,或四指夹笔,如何是好?”
美娘道:“舅父浸淫书画多年,请用左手或右手四指写几个字看看?纵使能写出来,定然歪歪扭扭。王氏船谱结构复杂,线条精细,若有毫厘差错,这舰船就算建成,也有倾覆之忧。”
张轲黯然点头。
伤口包扎完毕。谢康途居然露出笑容:“谢某苟活四十余年,从未有今夜这般轻松。双腿既由此而断,再断一指又何妨?只是拖累了公主、国舅。木立兄弟,使命完成,我们就此离去吧。”
李靖当即明白谢康途心意:既然船谱绘成,余事全由梁国区处,若不尽快离去,恐怕夜长梦多。于是回客房简单收拾。自大船失火丢了包袱,李靖只有两件衣服——一件是枞阳店家找来的,一件是这几日美娘赶做的袍子。他仍穿着旧衣,把袍子卷了塞进小包袱,走出客房,却被一团黑影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阿月。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里忽闪忽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