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渴望家庭的温暖,虽然热乎乎的饭菜让人差点无法挪开目光。何朵依然笑着婉拒,礼貌离开。毕竟双方是合作关系,自己要知道界限。
就这样,何朵像打不死的小强,全力奋战在生存的一线上。昼夜奔波的同时,尽可能挤点时间,让自己保持住那点微弱的音乐技能。而身边的同学们也早已习惯了何朵的局外人身份,习惯了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辛苦人。
生活终究是一个人的事情,谁也无法替你承担所有悲喜。虽然今天不能及时享乐,但只要能坚持够努力,未来总有改变的机会。安逸的生活虽令人艳羡,终究不是人人都能轻松拥有。与其自怨自艾顾影自怜,不如挥汗如雨着手打造。虽然人在任何一种条件下都能存活,但眼前的苟且和自由的远方从来都没有可比性。何朵知道,自己要的是远方,诗意的、五彩的、洒脱的远方。
大二的寒假,何朵没能再像往年那样早早赶回家里,而是留在原中继续打工。学校宿舍假期关闭,何朵便在校后门的城中村租了间十平米的短租房。校园里一直有自行车惯偷团伙,何朵的二手自行车因忘记落锁,只是半个小时的功夫,再下楼就已经没了踪影。反正也赚到了几百块钱,何朵索性便买了个新的。
把铺盖和脸盆衣物等物品捆绑到自行车后座,小东西统一塞到塑料袋中,挂在车把手两端。这样来回奔波了四趟,东西总算全部运输到位。何朵扫视着这个两百元月租的小房间,除了自己的一堆破烂,便是空荡荡的家徒四壁。无暇感慨,何朵烧好热水,马力全开,用抹布把房间来回擦拭了几遍。末了用手摸了摸地面的瓷砖。嗯,确认干净。
打开提前备好的干净纸箱,拆成一张张大纸板铺在地面,再把被褥轻轻铺开放在纸板上面,晚上睡觉的地方就算是准备好了。被褥靠着墙根打开,不用时便卷起来。另一边沿墙根摆放上脸盆、暖壶、酒精炉、以及放衣服的行李袋,中间隔开的小通道用于出入行走。
房间的长度刚好能满满当当挤下两幅床铺,另一个床铺的主人,也就是何朵的临时室友,来自另一个学校。两人之间交集甚少,白日里又都忙着工作,交流并不多。唯一对彼此最大的助力,就是分摊了一半的房租。
可能因为工作不太理想,临时舍友只待了十天就回了老家,剩下何朵一人。原先两个人的时候还没感觉出啥,如今独自待在这狭小阴暗的屋里,何朵总会忍不住疑神疑鬼。昏暗拥挤的老楼房一到晚上就出奇的诡异。因为材料简陋,隔音效果奇差,只要楼道里有脚步声或者谁家有大点的动静,都会在夜深时被老楼的特殊空间放大很多倍。
何朵的房子没有独立卫生间,上厕所时需要去楼道尽头的公厕,而何朵的房间又是去公厕的必经之地。因此一到晚上,门外来来回回上厕所的脚步声和公厕大门开关的砰砰响动,都会让她苦恼不堪。她自己也尽量控制夜间的饮水量,以免大半夜要孤身走在楼道里去上厕所。
出租房共有四层,由北东南三个方向的楼层合围在一起,大门对面的正西方向是其他院落的墙壁,如此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四合院。院子里终年不见阳光,即便白天打开路灯,也几乎黯淡的看不清地面,仅容一人通行的楼梯既陡又黑。白天还好,外界喧嚣的烟火气多少能让人心里安稳一些。一旦到了晚上,寂灭的黑暗就成了吞噬一切的所在。任何声响,就会被楼层的结构放大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住在同一层的还有几个年轻男子,看着像是一群打工的小混混。白天男孩们从来不见身影,一到半夜就异常活跃。不仅嘻嘻哈哈在楼道里奔走打闹,开关房门是也多是用脚踹,异响连连,脏话不绝于耳。何朵每次都会在熟睡中被猛然惊醒,心跳加速,大晚上睁着眼睛不敢入睡。
有一次男生们路过何朵房门去上厕所,也许是搞错了,也许是故意调侃,居然大声敲打了两下何朵的房门。这可差点没把她吓死,拿起手机就摁下110。好在屋外的噪音陆续散去,何朵看着亮晃晃的屏幕,良久轻轻放回了手机。
一言难尽的寒假在惊慌和奋斗中缓缓翻过去一半,离家的日子越来越近。通过一边做家教一边在超市打工,何朵攒到了六七百元的收入,买了些家里不常吃的零食和好看的年画,赶在小年时分回到了家乡。父亲远远地接过何朵背上的行囊,大踏步拎回家中,母亲也早已备好了热乎乎温暖的饭菜。还有在身边疯狂蹦窜的狗将军,以及趴在她腿上轻轻打着呼噜的大咪。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