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却在安稳地休息,毫不担心。
入夜时分,裴獗回来了。
带回来的是一个不出意料的消息。
萧呈不仅没有斥责大晋无礼,反而派遣使臣送来赔礼和告罪国书,一应行事,全是示弱。
冯蕴笑道:“好狠的一招,赔礼告罪,直接断了冯家的后路,也判了冯敬尧死刑。”
裴獗在她身侧坐下,轻揉一下额际,垂着的眼,没有看冯蕴。
“一流手段。”
冯蕴道:“这个人智计深远,长袖善舞,只要时间充裕,他定会一展雄心,这天下,说不定就会被他收入囊中……”
裴獗抬眼,目光深深的。
“蕴娘很看得上他。”
冯蕴看他面容平静,浑然不知男人的心下已如百爪挠心,只淡淡一笑。
“这叫知己知彼,也是为了时刻提醒你我,万万不可小觑。哼!你别看他今日示弱,大度宽和。来日兵戈相向,他可不会手软。”
裴獗好一会儿没说话。
那眼神,很是玩味。
冯蕴斜他一眼,“大王,我有说错吗?”
裴獗道:“他智计深远,谋略过人,到底还是没有谋到最想要的。”
最想要的?
冯蕴木着脸一哼。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萧呈最想要的。
野心勃勃的男人,志在江山,女人算什么?
“无法否认,他从未放弃过你。”
裴獗脸颊绷紧,语气多少有了一丝酸涩。
那是实话。
让萧呈失算的,是冯蕴重生。
要不然,他的如意算盘,也不会落空,先哄得冯家襄助,等君临天下,时机成熟,再拉冯家下马,到时候,凭他的手段,冯蕴也无非是他的掌中之物。
“遇上我,算他倒霉吧。”冯蕴瞥他一眼,笑道:“天不收他,我来收。”
裴獗悄然靠近,凝视她。
一张俊颜,在摇曳不定的光影里忽明忽暗,尤为深沉。
“蕴娘。”他问:“你说这辈子,我和萧呈,谁会赢?”
冯蕴淡淡睨他一眼,身子倚靠过去,双臂圈住他的脖子,仰头而笑,“大王不是已经赢了?”
裴獗眼皮微沉,抚上她的脸。
“这天下逐鹿者众,或生或死。胜者,唯有一人。”
冯蕴不轻不重地勾唇,说得意态闲闲。
“你赢,我看你君临天下。你输,我陪你东山再起。”
裴獗瞳孔微缩。
一颗心没由来地收紧。
“倘若……我死了呢?”
冯蕴心里一跳,看着二人被灯光拉长的影子,慢慢笑开。
“你生,我与你共赏繁华,你死,我为你报仇雪恨。”
裴獗屏住一瞬呼吸。
双眼盯着她,突然用力将她抱紧,心脏毫无章法地跳动着,声音喑哑。
“我一直以为,我也是你要复仇的人。”
“是的。”冯蕴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我想我会报复你一辈子。”
“蕴娘……”
裴獗扣紧了她,用力呼吸着,将她困在臂弯里,高大的身躯包裹着,就如同搂着一个孩子,小心翼翼。
夜阑风寂。
火光昏黄氤氲,映着冯蕴轻放在裴獗肩膀上的脸。
安安静静,半垂的眼帘有一丝阴影,却不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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