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没有强效麻药的情况下做这种手术,单那巨大的痛楚就能摧毁一个人吧?楚子航紧张地看着诺诺,诺诺的神色平静,在路明非的大臂上扎上止血带,以防短弧刀拔出之后的伤口大出血。
她抬眼看了看楚子航,无声地笑笑,垂下眼帘继续操作。
“应该会疼吧,可我不是他,不知道到底有多疼。”诺诺头也不抬地说,“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我差不多从他身体里清理出了一公斤的碎片,他流的血浸透了两张床单。”
“哥哥真勇敢。”沉默了好一会儿,楚子航说。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只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怂。如果再加一个字的话,贱。没什么追求,喜欢漂亮女孩子但是没胆子追,羡慕人家过得光鲜亮丽但懒得努力,有难过的事就想办法忘掉,自己说人生理想就是混吃等死。”
“那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诺诺停顿了一下,眼神也有微微的变化,然后继续俯下身,给路明非的另一边胳膊扎上止血带。
“因为太孤单了吧?又怕受伤害。本来他的生活圈子就很小,那些他在乎的人还一个一个地离开了他。”诺诺轻描淡写地说着,“每个人都是过一生,可人和人的一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的人生跟辛巴达纵横七海似的,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人,认识很多朋友,老了跟人吹牛都有很多故事可讲。对这样的人来说,每件往事都很珍贵,但也都没那么珍贵,就像有很多钱的人,失去其中的几块钱固然很可惜,不过还是有钱人。可这家伙是个穷鬼,穷到没有几个他真正在乎的人,也没有几件他真正在乎的事,如果这些人这些事都还k,他就可以继续怂继续贱,可当这些人这些事不对了,他就慌了,慌着慌着就急了,急着急着就发起疯来,疯着疯着就变成这样了。”
诺诺看了看楚子航,“你也是他在乎的人。”
楚子航不说话,瞪大眼睛看着诺诺,还冲她使劲地眨眼。
“别慌,也别乱动,抱紧他别撒手。”诺诺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警告,语气还是轻描淡写的,“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想必是很可怕,不过我们首先得把这家伙胳膊里的刀拔出来。至于站在我背后的那家伙,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刚才我那些话既是说给你听的,也是说给她听的。”
楚子航和诺诺面对面,他看到的东西诺诺看不到。但他不敢说,只敢用眼神提醒诺诺,因为眼前的这一幕真的是太诡异了。
诺诺背后站着一个人,站在灯光的范围之外。楚子航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从身形来看,是个女孩。
她很安静,身材纤细修长,甚至可以说是窈窕。她应该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了,没有任何动作,也不发出任何声音。但从楚子航偶然注意到她开始,就被她身上那股山一样的气势压住了。
/>所谓山一样的气势,就是它那么静静地待着,但你无法忽略它,也不觉得自己能撼动它。
就在诺诺絮絮叨叨地说话时,那个山一样的影子动了,只是轻轻挥手。但随着她扬起手,诺诺身边那个打开的医疗箱里,一支银色的手术刀轻盈地腾空而起,像是有知觉的灵兽那样旋转之后调头,缓缓地逼近诺诺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