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一字一句,建元帝脸色愈渐苍白。
因为她每一句话都没有说错,只是她却漏掉了一点。
“这些,都是沈让尘告诉你的?”
沈明仪苦涩一笑,“何须旁人告诉我?”
“是。”建元帝缓缓颔首,“你自幼熟读诗书,才学谋略不输男子。”
沈明仪继续说:“既如此,皇上当初又何须让我入宫?皇上未雨绸缪,在那样早的时候就想到了用我来牵制他?”
建元帝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你……你竟是这样想的?”
“难道不是吗?”沈明仪反问。
建元帝顿觉心痛如刀绞。
沈明仪说的没错,十三年前,年仅十一岁的沈让尘以一纸策论初露锋芒,他便知道他绝非池中物。
建元帝虽登大宝,但处处受到掣肘,朝中拉帮结派已成赘疣,他需要一个能够与之抗衡的人,他看中了沈让尘,待沈让尘羽翼丰满,师成归来为他所用。
可他初见沈明仪时,他便喜欢上了。
沈家人模样生得都好,她宁静秀美,性子淡泊,如竹烟波月,又如一朵开在空谷里的幽兰,皇宫注定不适合她。
他也曾纠结过,是否要将她拽到这深宫中来,终是欲望取胜,他迎她入宫,之后宠了她十二年。
沈明仪说漏了一点,他是真心把她放在心上。
可他是皇帝,身为皇子自幼学的便是不可耽溺情爱,当以天下万民为重。
沈让尘他要用,沈明仪他也要,但这终究无法平衡。
如若沈明仪诞下子嗣,背靠沈家,谁能保证那孩子将来没有登位之心?因为他自己便是这样过来的。
他曾亲身经历,非嫡非长却被兄弟拉入乱局,不得已亲手杀了两位兄弟。
那是他此生避之唯恐不及的永久恶梦,他是真怕啊,无数次午夜梦回时,都是兄弟们从地狱里爬出来向他索命的场景,单是“兄弟相残”这四个字就足以让他癫狂。
所以建元帝必须得未雨绸缪,斩断一切的可能性,否则他日他殡天之时势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不愿让历史重演,也不愿让沈明仪经历这些,她可以不需要子嗣,他们只需要彼此。
所以一开始他便把这样的苗头扼杀在了摇篮里,只是没想到,十二年后,他终将面对十二年前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