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那般暗淡看不到头的日子还有如今的地位都是靠“他”。
甚至当“他”与小姑娘袒露心扉的时候,他也只敢躲在一旁默默看着。
当时若是他,定没勇气这般坦诚的将自己的心意彻底剖开,不是不愿,而是害怕得到小姑娘远离的结果。
很显然小姑娘并不接受这份情,他原以为他们与小姑娘的缘分到此为止,月亮也就此离去。
可“他”却学会了装傻充愣,将这个话题混过去,还煽动女郎跟着来了漠辽。
如此,又得了两月与女郎朝夕相处的日子。
不,若女郎在漠辽也待在他身边,留给他以后回忆的便不止两月时光,这样往后又是他一人的日子是不是也会好熬一些……
自从亲手杀死查干之后,他的身体便有了另一个人,那也是他,舍弃所有优柔寡断,狠戾恣意的他。
也是第一次见到女郎的时候,唯一庆幸的是那个“他”虽放纵,却未曾在小姑娘面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反而因着小姑娘近乎愚笨但实在纯粹的善,将他从消失边缘拉回,让一直在黑暗中的人看到点微弱的光亮,至此那抹光便也成了执念。
如今他与另一个“他”每人掌控这个身体一段时日,倒也算相安无事。
两人彼此记忆共享,甚至可以在内心对话,若是旁人知晓,怕是要把他当作不祥的怪物,甚至将他绑起来活活烧死,有些人愚昧无知又残忍自大。
他与“他”心底都觉得女郎不是那样想的人,但到底是不敢赌的。
不是怕泄露了最大的秘密,而是担心小姑娘害怕然后远离他们。
这远比火烧更可怕,是将心凌迟,表面看不出什么,内里早就千疮百孔,每时每刻都在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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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王城,萧彧安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面纱递给女郎,是一块柔白色双面刺绣面纱,点缀着几瓣粉色桃花,相当精致。
萧彧安之前问过女郎关于脸上红色痘痘的事,想着若是别人害的,他定要帮小姑娘报复回去。
哪知是女郎故意吃的,为的就是让别人认不出,顺便遮住惹眼的容貌好保护自己。
他不愿女郎再吃这些药,毒性再小日积月累下来对身体也有伤害。
之前在集市看着卖面纱,用料颇好,轻便又能将容貌遮盖严实,便买了好几块,如今终于找机会送出。
那药丸也就只有那一粒,哪怕女郎想吃也是无处可寻,这点萧彧安并不知晓。
江晚宁原本打算就在这下车买些面纱遮挡,但看着从男人手中递过来的面纱,如今倒是不必了。
女郎轻声一句谢谢,笑着伸手将面纱系好。
侧着脑袋,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这样可是系好了。”
萧彧安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才点头,“很牢固,只能看见你眉眼以上的位置,放心。”
城门自然是有守卫查过往的人,萧彧安让女郎坐在马车里,不必出来,自己则坐在外面。
天气不好,强风卷起尘土,视线都有些受阻,因此道路上几乎不见来往的人,这辆马车便格外引人注目。
不等守卫说话,男人便摘下帷帽,掏出专属的令牌让人查看,守卫们行礼的动作整齐划一,但因着马车面面相觑。
“殿下,按照律法马车内若是有人是要下来检查一番才能进城的。”
一个侍卫长模样的人站出来镇定说道,俨然公事公办。
江晚宁听到这话,本想拉开帘子跟萧彧安说无事,只是下来一趟。
检查而已,把他们当作安检看待。
但素手刚碰上帘子,发出布帛摩擦的细微声响,就听到车外传来萧彧安微凉的声音,女郎默默收回手,坐了回去。
“马车里坐着的是本殿的贵客,岂有让你们检查的道理,亦或者说你们担得起蔑视王权的罪责。”
男人冷笑一声,目光凌厉,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遍体生寒。
短短几年时光,便从地下的笼中囚鸟转变为最炙手可热的王位继承人之一,其中的手段与野心自然不用多说。
侍卫长踌躇片刻,面露难色。这时萧彧安又开口,语气温和许多。
“本殿知晓这是你们的职责,也不愿为难,若因着这事惹出什么麻烦,全由本殿承担,如此你们可满意。”
男人眼眸低垂,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不见笑意,暗含威压。
“殿下折煞,末将自是遵令。”
“刷”的一声,守卫们尽数跪下,生怕再惹得男人不快。
四殿下虽说手段厉害,但一向信守诺言,侍卫长心底踏实不少。
他有他的职责,但王族里的人总是有许多特权,只是看谁能压得过谁,他便听谁的。
王位究竟花落谁家还未可知,但像他这样的小人物,断是一个都不能得罪的。
萧彧安驾着马车,离开时递过去一把碎银,“听说这几日美酒酿的颇多,这些给你们留着喝酒。”
侍卫长面上“惶恐”接过,朗声“谢殿下。”
目送马车走远,心底也在琢磨,马车里究竟是谁,能让殿下亲自驾车。
“这些是四殿下赏的,特地说让我们分了买酒喝。”
想不通便也就此作罢,将碎银悄悄分给下属,又开始排查来往马车。
马车往萧彧安的府邸缓慢驶去,男人利落的将帏帽戴上,向女郎搭话。
“没被我方才的语气吓到吧?”
嘴角虽是笑着,连语气都带着几分轻快,但男人的眼底却染上几分不安与局促。
“没有,虽与以往不同,但有些面具却是不得不戴,有些唬人的话也不得不说。”
女郎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像是紧挨着说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
“那你就不怕我这样表里不一的人?”
明明害怕听到不是想要的答案,却还是残忍的剖开自己,直白的将黑暗的一面展现在女郎面前。
女郎没立刻回话,只是轻叹了口气,像是无奈,萧彧安此刻有些紧张,在小姑娘面前似乎就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冷静。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就应该怕你,你所谓的表里不一,是说对我友好,对有些人坏?”
“若照你这般说法,我也是那表里不一之人,我对人也是有区分的。
退一万步讲,你若真是那穷凶极恶之人,我也是不怕你的,因为那恶从未到我身上,我又何尝不是个自私自利的。”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不知晓你曾经的经历,但我想那肯定是相当不好的过往。若是我如你一般,肯定做不到你如今的成就。
萧彧安,有人生来便是在山顶,你却从山沟一步一步爬上山腰,这何尝不是一种本事,你该自信些。”
江晚宁在心底暗暗吐槽自己这碗又大又浓的鸡汤,但到底是心疼这个将刀子挥向自己的男人,越是在乎越是害怕失去,越是渴望,却越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