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进厨房,所幸那日的排骨还剩下一些,保存的很好,足够闻不白饱餐一顿了。
随手将排骨扔给闻不白,闻圭又回到里屋,推开角落一小柜,在墙上一破洞处取出一小布袋,里面有几两碎银。
下意识的将布袋揣入怀中,闻圭才一愣。
我都变成鬼了,还要钱干什么?
不对,我好像真能把钱收走?感受着怀中那个布袋,闻圭有些无言。
又取出纸笔,写上爹娘的生辰姓名。
“走了。”待的闻不白吃完,闻圭招呼一声,他要去给给爹娘立个墓碑。
转出大门,又行了半里地便是官道,沿着官道向前,天亮之前应该能到达长顺县城,闻圭打算在那里找一家石匠。
双亲既死,不可无碑,乡野之人,更是在乎这个,坟前无碑就像是没有根,所以才不乏有人卖身买碑。
雾气似乎渐渐加重了些,随着步伐的前进,越来越浓密,四周景物也变得朦胧不清。
不一会儿,前方便尽数被浓雾遮掩。
闻圭停下了脚步,怎么看着都有些诡异。
正在他踌躇不前时,闻不白突然扭头向后汪汪叫唤两声。
嘈杂的声音传来,像是突然来到市集之上,人声鼎沸。
一道道身影自浓雾中浮现,各个面色青白,身体虚幻,或成群结队,或孤身一人,有人挎着包裹,也有人推着小车,那小车上还有瓜果蔬菜。
随着这些人的到来,浓雾也渐渐散去,天上星月依旧,四周之景也与先前并无不同,只不过还是有着一丝淡淡薄雾笼罩,略显阴郁。
人群一个又一个掠过茫然不知所措的闻圭,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向前走。
一驾着牛车的汉子瞥了眼手足无措的闻圭,停下车,问道:“新死的?”
“这……啊!”闻圭愣了愣,下意识应道。
“看你那模样也是,”汉子笑了笑,“我当初也是一样。”
随即扭头示意:“上车吧,我带你。”
闻圭连忙带着闻不白跳上牛车,还没等他开口,这汉子便自顾自的道:“我叫范有德,以前是在茶馆里说书的,你叫我老范就行,你是咋死的,活了多久?”
闻圭稍作犹豫,道:“十六岁,被山贼拦路打劫了。”
范有德惋惜的点点头,道:“那还挺可惜的,不过你放心,等那些蟊贼死了,城隍府的人自然会收拾他们,”不等闻圭回话,又絮絮叨叨道:“我还好,是善终,活了六十八岁。”
“我给你说啊,虽说比不上那些活了八九十岁的,但还好我到老没有啥病痛,有些人到老硬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年,要生不生要死不死的,你说这何必呢?早点下来多舒坦。”
“还有啊,我死的前年孙子正好考上了秀才,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子孙后代安康吗,我也能瞑目了。”
…………
这大哥,啊不,大爷真能聊。
闻圭腹诽道,好不容易插上话:“那个……范大爷啊,我刚下来什么都不懂,您能先跟我讲讲这下边的事不?”
范有德一拍脑袋:“你瞧,我就这一个嘴碎的毛病,到死都改不了。”
随即纠正道:“说了叫老范就叫老范嘛,我虽说活了那么久,但现在不还是这年轻样子嘛。”
范有德讲解道:“这人死了啊,除了性别不变,这模样有些会变得年轻些,所以你别看有些人跟你一样是个少年模样,可能生前是个一百多岁的长寿翁也说不定。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其中也没什么特别的规矩。”
“至于你问这下面的事嘛。这里就是幽冥,也就是阴间了,这阴间跟阳间也没啥太大的不同,阳间的山川城池,这阴间也有。只不过阳间是朝廷在管,这阴间就是地府城隍在管了,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阴间的长顺县城。”
“至于这下到阴间的人嘛,在这阴间待上一段时日便可去轮回转生。在阴间待多久,就取决于你阳间寿数,简单来说就是活了多少年就要在阴间待多少年。听城隍的鬼差所言,这是因为阴阳有序,生死有常,要遵循平衡之道。”
“但也不仅仅这么简单,咱们凡间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报不就报到阴间来了。生前善事做的多,就可以早些投胎,有些大善人甚至可以投那什么天人道,去天庭当神仙了。那做了恶事的,也要在阴间多待些年消磨业力,大恶之人不仅要进畜生道,还要去十八层地狱里领罚哩。”
范有德有些唏嘘:“啧啧啧,听说那地狱里扒皮抽筋,可是吓人的很呢,活该!还好我生前没做啥坏事,也就小时候往我爹茶壶里撒个尿,给邻居家里的鸡鸭拔个毛……”
闻圭连忙阻止又要将话题扯开的范有德,问道:“等等老范,你刚才说天庭?是话本里说的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