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之厉,乃是指的死怨难消。怨气萦心,终究害人害己,难得解脱。纵然为祸一方,自身也神智不醒。”
“可那少年言论之间并无异常,又没有寻常厉鬼一样浓重的怨气缠身,虽然奇异,但是身份应该没有作假,毕竟他瞒得过我们,又怎么瞒得过这生死录呢?”
萧恺之点了点头,又有些忧虑道:“本官也不是怀疑这生死录所记之事的真实性,实在是这事太过重大,几百条人命啊,弄不好不仅要丢了这乌纱帽,还要进那十八层地狱受尽皮肉之苦……”
“大人且宽心,这闻圭是槐村一事的唯一幸存者,说不定他身上就有转机呢?”赵统领安慰道。
…………
这城隍府外面看着挺简单,实则内部极其复杂。长顺县的官差班房、县城库房都在此处,并非以前以为的只是城隍的住所,实则是一处兼具多种功能的严密机构。
转过好几重回廊,鬼差才带着闻圭来到一厢房内:“我叫郑三,小哥你直接叫我名字就成。我就在外边候着,您有事的话喊我一声就成。”说罢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厢房内很干净,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陈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木床和一方木桌,墙边还有几口柜子。
来不及多看两眼屋内的摆设,闻圭直接就躺在了床上。
刚才那番追杀实在是让他筋疲力竭,现在想想张求胜的真火还是不由得一阵后怕,若不是阴差阳错间跑到了阴间,若不是关键时刻闻不白咬了一口,现在恐怕早已又死了一次。
那生死录的清气虽然奇特,但是于精神上却无半点用处,脑袋刚一沾枕头,强烈的虚弱之感与倦意便如潮水般一并袭来,意识逐渐昏沉,仿佛沉入了大海深处。
闻不白静静的趴在地上,没有去打扰主人。
意识混沌间,仿佛飘入了一无穷无尽的黑暗之所。
这里没有上下之分,也没有光阴流逝,举目四顾,没有一丝光芒留存,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淹没了。
气息沉闷得像是在海底,又像是在深渊,胸中憋着一股郁气,想要大声呼喊,却传达不出声音。
意识逐渐沉沦,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眼不能视,五感渐渐被剥离,甚至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
这种感觉像是死了,但又不一样,万物成空,那是更终极的死亡,一切的一切都归于寂静,归于虚无。
或许只有如此深沉的黑夜才能看清自己的本心,尽管早已没有了意识,尽管再难发声,但是还是想要大叫,心中有着什么珍贵的东西想要喷薄欲出,如此浓烈,似乎是……情感?
爱也有,恨也有,似喜又似怒,突然就沸腾了起来。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某些东西在那个时刻又活了过来,那是无边无际,却又深埋在心里的仇恨,凌冽如刀锋,划破了寂静。
巨大的声响在黑暗中响起,万物也跟着流转,那声音比风雷更加威严。
闻圭刚睁开眼,就看到了头上纵横交错的房梁。
刚刚像是做了个什么梦?
闻圭起身,突然便感觉身体有所不同,似乎更加轻灵了些。
灰蒙蒙的阴间死气正快速向自己涌来,在灵体内流转,逐渐充盈,灵体也跟着变得更加凝实,四肢气力渐渐增长,整个身体都被笼罩在淡淡的黑雾之中。
上次吸收那月光之后似乎也是这般,感觉虽有不同,一个冰凉,一个死寂,但都能使得自己气力增长不少,体内那阴寒之气也是自那时出现。
“这阴间死气似乎与那月光有同样的效果?我似乎能借此壮大我体内的阴寒之气?”
闻圭伸手在木床上按了按,木板上骇然出现了一个手印,深入近一寸。
闻圭沉思:“我先前以为自己是厉鬼,但是现在看来却是错了。相比之前在街上所见的厉鬼,我更像是那赵统领和城隍。与寻常鬼类不同,但神志清楚。只是不知究竟为何我有所谓的阴气护体,他们又是否能像我这样自由出入阳间?”
正在思考时,闻不白一个箭步便窜了过来,叫唤两声,亲昵的蹭了蹭闻圭的手。
“真是多谢你了,不白。若不是有你那一口,我恐怕早就神魂俱灭了。”闻圭摸了摸闻不白的头,笑了笑。
“诶,不白你是不是又长胖了?”闻不白看起来像是大了一圈,但身形不见臃肿,反而更显矫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