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默不作声地摇摇头。
卡特给了她两支葡萄糖。
没办法,战时什么都缺,这是军事基地,不是度假村,只有这种东西她有多的。
对方观察着她的脸,小心翼翼把东西拿了起来。
“瓶子别乱丢,明天过来的时候带回来。”
可对方拿起瓶子掰开,一口把葡萄糖一饮而尽。
卡特有些意外,她专门拿了两瓶,是想她分给另外那个孩子。
不是她么?
“你不分给你的同伴么。”她皱起眉,怀疑起自己的善心是不是给错了人。
她比了个手势。
虽然卡特没有专门学过他们的手语,但这是最简单的一个。
‘全部死了’。
带回去也没人分享,或许还有被特拉法查到,继续折磨的风险。
这天卡特后半夜都没睡着过。
听着远处士兵宿舍一次又一次的集合铃。
今天是八次。
他们大概完全没睡着过。
她可能不太适合待在这。
她想了很多办法,找了很多人想申请调职。
别人都很不理解,虽然没什么油水,但你这可是个空闲位置,而且在基地作为人类管理者的权利是无限大的,再差也可以克扣些物资,填补家用。
特拉法动辄惩罚他们不能吃饭,说不好有没有和食堂的管理者在其中上下其手。
可她一点也不想呆在这,这里的人比那些非人更不像人。
她离开的那天,这些士兵也将要离开了。
等待他们的到底是坟墓还是新的未来,哪怕她并不是个悲观派,也依旧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提着东西走过操场的时候,她又看到那双眼睛。
他们正在极端天气里接受训练,所有人都被冻得够呛,神志恍惚。
而那双眼睛温和平静,仿佛知道她要离开,目送她到视线不能及处。
卡特飞奔离开。
她觉得自己很像一个逃兵,这是他们的日常,她只是一个旁观者,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再者再换一个军医来,谁知道他会怎样参与这场地狱狂欢。
但她还是走了。
她那廉价的良知和怜悯让她难以忍受这里的一切。
好在没过多久,战争就结束了。
卡特松了一口气,但那时因为调离相关部门,无权,也无从得知他们的近况。
总归,不会比战时更困难了吧。
但这计划,从来都没有在大众层面公开过,这些士兵,也没有正式出现在在大众层面的视野里过。
有的只是道听途说,和模棱两可。
当时她的基地只是其中之一,很难想象那几千上万人,居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可那时她已经过上了非常普通的生活,她的一切都不支持她再回到那个地狱里一探究竟了。
再接触到相关的事,是在若干年后的一场晚宴。
她新入职了莱特维斯集团,公司一年一度的年终晚宴上,她看到了那双时常出现在她梦境最深处的眼睛。
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卡特也不是很确定,因为对方看着仪态得体,教养良好,最重要的是,她站在集团主事人的身后。
如果只是相似,只是巧合,她贸然上前问询是非常不礼貌的。
毕竟他们的一部分也是人,万一的有血缘关系的普通人类,这就太尴尬了。
再者,主事人不知道清不清楚她的出身。
所以她只是远远看着对方。
隔着半个房间的人,中间热闹的乐队,灯红酒绿间,没人会注意到这场小小的意外重逢。
“怎么了?”罗切尔很讨厌这种场合,在前半场讲完话以后就想离开。
但这该死的地方小零食也太多了,这些东西就像他回家路上的阻碍。
他从来没缺过莉莉丝吃的,就连现在很难搞到的地方美食也尽量找来,谁知道她这毛病到底是哪来的。
“好像看到一个熟人,不是,也不算熟人。”莉莉丝在他身后叼着餐叉嘟囔道,一粒点心渣子都掉到他脸上了。
“这公司能有你的熟人?”他嫌弃地把点心渣子弹开,看向她视线的方向。
却找不到任何目标,那一片都是他公司的家伙们,不过还不够格来给他敬酒之类的。
“是以前在基地的时候的。”
罗切尔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