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婆婆已经醒了,你要不要上去看一眼?”
林弦一愣。
可就在这时。
林弦的身后。
好不容易身体不再颤抖的陈刚,身体再次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高婆婆?”
“城隍神,高祖兴的妹妹……高绍兰?”
“那群鬼子,对高祖兴,恨之入骨啊!”
“要不是因为上一次,高祖兴,献祭自身头颅,化作斩鬼大刀,把那群鬼子杀怕了,那群鬼子早就杀进城隍庙了。”
“此地不在城隍庙的庇佑范围内。”
“要是被那群鬼子知道,高祖兴的妹妹,在这地方。”
林弦猛地回头。
他瞪着陈刚。
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随后他扭头就往楼上走。
速度之快,让一旁的陈芷蕊,都没反应过来。
等陈芷蕊反应过来后。
林弦已经走上了楼梯。
陈芷蕊连忙追了上去。
“你走这么急干嘛?”
“高婆婆在病床上躺着呢。”
“她又不可能飞走。”
陈芷蕊对林弦的“一惊一乍”属实有点无语。
她不理解,白乔楠和陶星璨……之前到底是怎么和林弦约会的?
等陈芷蕊,气喘吁吁的,跑回高婆婆所在的病房的时候。
林弦已经站在高婆婆的病房大门口了。
高婆婆此时躺坐在病床上,后背依靠着病床的被子和枕头。
王志恒,正蹲在床头,向着高绍兰,一边忏悔一边哭诉。
他向高绍兰道歉。
说自己终于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他对不起眼前的老人。
更对不起小时候的自己。
他变成了自己小时候,最讨厌的,满身铜臭,没有良心的黑心商人,他小时候的愿望,不是这样的……他最初的时候,是想开一家糕点店,里面贩卖高婆婆做的糕点。吃了糕点的人,都满脸笑容……
高绍兰,半躺在病床上。
用满是皱纹和青筋鼓起的手,拍了拍高祖兴的头。
“没事的,没事的……”
“你上初中之后,我们其实就没怎么见过了。”
“你跟阿婆说这些,阿婆就开心啊。”
“你在阿婆眼里,就是个孩子,阿婆一直喜欢孩子……但是阿婆不能生育……”
蹲在地上的王志恒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你遭过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您怎么从来不说呢!”
“这么多年……您多苦啊!”
“多苦啊!”
高绍兰还是笑着,她摇了摇头。
“回忆的时候确实苦。”
“但扭过头来,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花,看看草,就觉得没那么苦了。”
“这世界真好,现在我都没想死。这世界红红火火的,会想死吗,没想的。没得吃的慢慢来,吃野东西也要留住这条命来看。”
病床上的老妪虽然这么说着。
但却又不禁抬手掩面……用老迈的手掌,遮住自己的脸。
她似乎在小声抽泣。
嘴里念叨着,让人听不清的乡音。
那乡音的曲调委婉,像是某种童谣小调。
林弦的身后,多年前的金陵城,黄包车夫,轻声开口。
“她在唱歌呢!”
“唱得是金陵多年前的小调……”
“日头出来点点红,照进妹房米海空。米海越空越好耍,只愁命短不愁穷……出门人笑我也笑,回家人笑我忧愁。人进大门呵呵笑,我进大门眼泪流。你讲你难我没信,我讲我难才是真。你难你有平屋住,我难住在苦瓜棚……”
林弦默默注视着病床上的老妪,神情悲凉。
这是国仇家恨……不能只是不理性的发泄,不能只是一时兴起的怜悯……要记住,不能忘记,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