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听说,那些造反的赤魂,还在活动,他们建立了平等区……人人死而平等……”
“听说那里的亡魂,都有自己的田地,多劳多得,都能正常的积攒阴功,不少亡魂,积攒好了阴功,甚至成功投胎转世,人间和我们那时候也不同了。”
“我们心动,我们心痒难耐……”
“但又听说,阴司的部队,对哪个哪个平等区,进行了围剿,我们就又不敢过去了……”
“再后来,就是阴司开始扩张征兵……负责征兵的鬼卒,拿着鞭子,就问我们,参不参军……不参军,就下地狱!”
“我们不敢反抗,可哪怕这样,村子里,还是遭了殃,不少女鬼被欺负了,不少男鬼,被打死了……那些鬼卒,在村口狞笑着,骂我们是贱种……”
“我们被迫参了军,在阴司的队伍里,也被打骂,他们逼迫我们穿上铠甲,那铠甲,只有穿上了那铠甲,我们才能有一丝丝战斗力。”
“可那铠甲,吸食我们的阴气,不少兄弟,穿上了那阴气铠甲后,没多久,就魂飞魄散了,没有魂飞魄散的也不好受,跟个竹竿儿似的,被那些鬼卒抓走,去当成厉鬼的口粮……我有时也觉得荒唐……凭什么呢?我们真的,生来就是奴才贱命吗?”
……
台上的亡魂,越说越悲愤……
血泪,从眼角,不停的往下滑落。
而台下的亡魂,也纷纷共情……
场面收不住了!
台上的鬼讲着讲着哭起来!
台下的鬼跟着哭成一片!
有的鬼甚至哭的昏厥过去。
林弦看着这一幕。表情复杂。
一旁的郑春和,望着这一幕,声音喑哑。
“我们第一次俘虏阴司兵卒,一个营的阴司士兵,第一次大会就哭昏倒了三十一个鬼,人,第二次大会又昏倒了三十五个鬼。”
“一位叫何思的阴兵诉苦后,哭得精神失常,差点直接变成疯鬼……好长时间,耳朵听不见了,谁劝他,他都不理睬……”
“你别看战场上,这些阴兵看着狰狞,其实褪下了铠甲,一个比一个悲惨……”
“我们之前俘虏的一个兵团,近两千五百名阴兵,其中有三百四十五个在阴司兵团里,被鬼卒吊打,开膛破肚,两百八十九个被鬼卒捆打过,扔进赤链蛇窟,一千二百三十八个鬼魂,被鬼卒用满是钉子的狼牙棒捶打,一百三十六个被刺刀刺穿,两千一百八十六个,被打耳光,打得皮开肉绽……更不用说,被皮带打过,被拳打脚踢过。被打得昏死,被打得满身血污,被罚过跪,被扔进小地狱受冻,挨晒……还有被枪毙——练枪的;被活埋,受罚的……”
“不仅如此……自己的鬼婆娘,以及好不容易在阴曹地府重逢找到的娘亲,嫂嫂,被鬼吏霸占以及欺辱的……在那个兵团竟然也有一半儿以上的阴兵,有过类似的遭遇……那个兵团的诉苦大会上,两千多阴兵哭的惊天动地,哭得死去活来。”
“还有的阴兵甚至哭的魂魄颤抖,好几天才缓过劲……”
“我们这边,之前很难跟他们讲通的“道理”,在开完会后,很多士兵立刻就接受了。自己这么惨,不是因为命不好,而是因为阴司的封建压迫,这是一个吃鬼魂的旧社会。”
“很多阴兵的脑子转变过来之后,就知道了自己为何打仗,为谁打仗。被抓去当兵的都是阴曹地府的底层穷户,有关系的阴魂,要么当了鬼卒,要么早早的投了胎……这根本不公平……”
“活着时,人因为出身,被分成三六九等也就罢了……”
“为何死了还要这样?”
“活着时的事,不提也罢,死了,总应该人人死而平等吧!”
“在这阴曹地府,只有赤鬼军,才能代表他们的利益,只有赤鬼军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他们当然会立即成为赤鬼军最忠诚的战士,就算是俘虏兵又怎么样?他们依旧愿意为赤鬼的理想,抛头颅洒热血……”
“这才是最重要的。”
林弦不自觉的又咽了一口唾沫。
他想起,当时自己反驳杜子言的话。
自己当时慷慨激昂。
但现在看来。
自己说的还是浅薄了!
而更可怕的是,此刻的郑春和,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光头鬼魂。
“看见那个鬼魂了吗?”
“他叫王世良!”
“原本也是个阴司的辫子鬼,生前一家人遭了瘟,一家人整整齐齐来了地府……活着时是一家,到死也没分别……他是家里的二儿子。”
“这种鬼魂之家,在当年的其实很常见,碰到个天灾人祸,一家人整整齐齐就都死了……”
“他们一家齐心协力,在阴曹地府,日子倒也能过得去……”
“可是阴司的鬼卒又来了……要征兵,先是家里的老大去了。第二年,上头鬼城的阴司又来征兵了。按理说,一户出一人,自己家已经出过人了,不该再出丁了,但那年,他们鬼村上头的鬼城,刚刚和别的鬼城打完仗,缺少鬼丁,有的鬼村,上缴了阴功,就不用出丁,有的鬼村,上缴的阴功不够,那就拿鬼魂抵……”
“于是他们家,第二个儿子,也就是王世良,也被征走了……家里两个男丁都去当兵了,地没人种了,当年的收成少了。但野鬼村,凶神恶煞的鬼官——掌管整个鬼村土地鬼官的可不管这个……鬼村里的鬼魂,种的地,都是属于鬼官的,每年都要交租子,给不起租子就去地狱受苦。”
“王世亮的爹妈,就都被抓走了,家里的财物被一卷而空。家里还有个小妹妹,因为去鬼官家里偷鬼稻米,被抓住后扒了衣服,给活活打得魂飞魄散。”
“王世亮的哥哥,听说父母下地狱,妹妹被打的魂飞魄散的事情,气的跑回去和阴官拼命,路上又被打得魂灭。王世亮听说了家里爹妈、大哥和妹妹的遭遇后,只能默默流泪,不敢反抗,苟延残喘……直到被我们俘虏,在动员大会上,才把憋在心里的这一切都说了出去,然后哭的当场晕厥!”
“我跟他说,等打到他家的野鬼村,第一个就把那个野鬼村的阴官宰了,毙了他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