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拉风箱声和燃烧豆秸的哔剥声,把尤林从梦中惊醒了。他轻轻翻转身,隔着半撩起的门帘,看到灶门吐出的红亮烟火。
火光映照下,女主人比昨天夜里鲜气多了。若不是她拦腰系着自围裙忙来忙去的淘米切菜,你不会认为她是家庭主妇,倒更像是1位盛装的客人。
她的头发早已梳得整齐净亮,凸鼻梁,长型脸,脸上擦了1层薄薄的白粉,再不显微黄。眼睛此昨天夜里更加明亮。上身穿的是银灰薄棉袄,下身是藏青棉裤,脚下穿的是白夹鞋。从举止到服装,给人的印象是,身材适中,衣服可体,走路轻灵,处处显得洒脱干练。
尤林急于要同接头的萧部长会面,草草吃了早餐,就催促金木兰出发上路。
金木兰说:“别忙,先向你交代清楚。政治上,我服从你的领导。可是,走路进城,你得听我的。”
尤林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表示答应。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伪军驻扎的河头镇。今天正逢49大集。按照金木兰的意见,尤林换好便服,抱着金木兰的闺女小梨儿,金木兰提着小包袱,两人打扮成夫妻走亲模样,沿着集镇大道,两小时以后走到了河头镇的东寨口。
离老远,就看看寨口蹲着两个冻狗似的伪军。
金木兰回声嘱附说:“沉住气,伪军不比特务,他们多半是有眼无珠的。”
不料行至跟前,冻狗拿枪挡住金木兰,调皮寻隙地问她往哪儿去。金木兰说是回娘家去。伪军用猥亵的腔调指着尤林,问她:“是你男人?”
金木兰把脸1沉,说:“瞧你说的,谁家没有男婚女嫁的。”说着,拿出自己的“良民证”来。
伪军们放他们进入寨口之后,金木兰有些显示自己地对尤林说:“就凭他们这两条看门狗,还想咬人?气恼了我,找他们顶头上司,把狗日的饭碗敲掉喽!”
尤林伸了个大拇指笑了笑,却并没有说话。
镇子上喧哗嘈杂,似乎要把村镇架到空中似的。尤林蹲在1家冒着乳白蒸气的豆腐脑棚子旁边,等待金木兰的消息。
中午时分,金木兰从人群里钻出来,朝尤林点点头。
尤林者跟着她,穿街过巷,走到1所很僻静的宅院里。
金木兰说:“事情变化真快,那个萧部长前天已经走了,这是他给你留下1封信。”
信是毛笔写的,字体很熟,写着:尤林同志,我亲爱的老战友,本想与你作彻夜长谈。可昨晚,接到平原区组织上的来信,要我参加1个紧急会议,因而只能笔谈了。
我俩1别9年,你的消息,如石沉大海,为寻找打入省城搞地下工作的社会力量,我查看县团以上干部档案,无意之中,发现了你的名字,我是多么高兴啊!这项工作,要算你是最好的人选了!随后我当即发电报请示,军区组织上批准了我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