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到半夜,尤林才算躺下去了。干稻草倒是松软暖和,但他躺在上面却睡不着。越是睡不着,越觉得滚滚涛声像天空滚动的磨子雷,海浪击石像几个榴炮团在怒吼。
这股宏大的声音,把他带到沙滩上,眼前又展现出一望无际的海面,尤林所不熟悉的新战场。
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海边潮湿的空气,使他的脊梁隐隐作痛,在北方,下雨刮风才发作的,而在这里天气晴朗也不能幸免。这个病有十二年啦,开头几年感到还没什么,可这几年疼得越来越厉害了。
尤林把手伸到背后揉了揉,点了根烟,心想:“你别太娇气了,比起渔民这算个啥。”
侦察连长查完哨回来,见科长脖子缩在被筒里,嘴上有个忽闪忽闪的亮点,知道没有入睡。他可实在疲乏得不行,脱巴脱巴,挨着高磊躺下,说了句:“睡吧,明天有一大摊子事要忙活。”
“好!明天的会我想拉到海边开。嘿,伙计,今天我在海边发现一件宝贝,在那儿开会再好不过……”
尤林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侦察连长那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笑了笑,翻了个身,尤林继续凝视门外的海空,面对压着黑云的海峡,纵目驰心,被抓去的那些渔民现在会怎么样?陈老海叔一家是否还在岛上?
想着想着,门外的芦花大公鸡扑拉一下翅膀,打起鸣来。
第二天上午,在澳口湾后面的沙滩上,摆开了成立水排誓师大会的会场。
战士们面山背水,成讲话队形坐得整整齐齐,纵看一条线,横看一条线,斜看也是一条线。迎面树着一面大红旗,旗杆紧靠着一块半人高的古碑,旗面迎风轻轻飘动,展现出绣着的五个金色大字~水上侦察排。
看到这五个字,哪个同志心里不象猫抓似的痒痒啊。
一个个瞪起了眼珠子,憋足了心劲儿,为自己找了一条又一条参加水排的决心和条件,恨不得立即举手报名,然后呢,像成立突击队、尖刀排或爆破组那样,豪情满怀地站到红旗下面去。
可是,尤林却偏不忙叫大家报名,站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讲下去。
这个讲话,对于平时喜欢讲短话、开短会的尤林来说,确实显得长了。话虽长,却讲得实在,没有巴掌大的讲话稿,讲得井井有条,一丝不乱。
他四个指头就是四个大问题,每个指头的三个骨节,就是每个大问题的三个小问题。
讲到哪个大问题就掐哪个指头,讲到哪个小问题就掐哪个骨节。自然罗,下面的同志不知道他这个窍门,听他讲得头头是道,实在感到侦察科长兼有政治委员的口才。
尤林正在这里掐着指头往下说,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扭头一看,见是孙参谋长纵马而来。
当那匹菊花青跑到队前,孙参谋长甩蹬离鞍,高磊喊了声“起立”,才要迎上去报告。孙参谋长连连摆手:“坐下坐下。尤林呀,你继续讲,我是来旁听的。”
原来,孙参谋长吃过早饭,骑马跑到侦察连,通信员告诉他,科长带着队伍到澳口湾开大会去了。为什么把会场选在澳口呢?可能尤林有什么名堂,就跑来看个究竟,并且问道:“为什么跑到这儿来开会?”
尤林指指那块古碑汇报道:“我们想借点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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