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林望着门外的大海,想着想着,不禁缓慢地低声地哼起触动起深情的歌儿:“手摇双桨看船头,浪波滔滔满腔愁,几多渔船沉海底,多少尸骨无人收?”
秀治听着尤林唱这满含渔民血泪的歌儿,愣住了又见尤林深情顾盼着海峡,怕扰乱他的思绪,什么也没问。
小草寮里沉静了,只响着煮海菜的咕嘟咕嘟的声音。
这时,从海面上传来沉重的炮声和隐约的枪声。
尤林立即冲出草寮,抬头一看,远方海面有一只小船被敌人的炮弹击中,正在漂散,一只三蓬船飞快地驶来,船上发出枪声,像是在追赶什么。
“一定有人跑回来了!”
尤林的话音刚落,我们的炮兵开炮了。
从身后的山场里发出的炮弹,凌空而过,三蓬船周围腾起许多巨大的水柱,那条船见势不妙,便掉转船头,飞也似的逃跑。
过了一会,白花花的浪尖上露出一个黑点,尤林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头影。
黑点闪了一下,随着波涛的滚动,消失在浪谷里。
“从敌占岛上逃回人来了!”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家家户户,谁呢?能从辽阔的海上游回来,只能是熟悉海情的渔民。妇女、细仔细妹们都飞也似的跑向海边,老人们拄着被时间磨光了的拐棍,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她们都盼望自己的亲人回来。
至少,也能打听打听亲人在魔窟里的情形。
波涛里的黑点越来越大,前面闪烁着他划臂溅起的水珠子。
他奋力击水,矫健地游向海边,终于在膝盖深的浅水里站起来,身子晃了几晃,摔倒了,但他又顽强地站起来。
“阿哥!”秀治尖叫一声,旋风般的扑了过去。
筋疲力尽的青年在一尺深的水里站定了,秀治扑过去,张开两臂,抱住水淋淋的哥哥,猛烈地抽动着,失声地哭了。
洪顺海如梦如痴,悲喜交加,把一只大手放在妹妹的肩上,抚摸着,泪水滚滚而下。
他们这样在水里站了一会儿,秀治这才放开了哥哥,急促地说:“阿哥,阿爸呢?他在哪儿?”
秀治发现哥哥的脸上笼罩着悲忿的阴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心弦收紧了,眼睛睁大了,连声地问:“阿爸呢?阿爸呢?你倒说呀,他现在在哪儿?”
“他……他被敌人抓回去了!”
洪顺海悲痛地说完这句话,然后愤恨地攥紧拳头,昂然挺胸,对洪秀治说:“阿妹,带我去找大军!”
洪秀治把哥哥领到高磊面前,尤林紧紧握住洪顺海的手,并上下打量着这个青年,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眉棱突起,颧骨高耸,两只嵌在深眼窝里的一对明亮的眼睛闪着斗争的火焰,高个头,宽胸脯,好粗犷、英俊的体魄啊。
洪顺海用被海浪打得发红的眼睛,盯着尤林军帽上缀着的五角星帽徽,激动地问道:“你们是赤色革命军?”
“是赤色革命军,现在叫解放军。”
“是当年在西边大山里打白狗子的?”
“是啊~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