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外设驿亭十二所,每亭备马三十匹,驿夫六十人。最快驿道可日行五百里,急递文书系赤白囊,遇军情时昼夜兼程。
此城经隋室两代经营,虽值乱世,规制犹存。未及唐代增筑之规模,然已具帝都气象。街巷纵横如阡陌,坊市棋布似星罗,水流环带若金汤。山河形胜,尽萃于此。
…………
单婉晶随易华伟从明德门安然入城,踏足朱雀大街,亦为这城市的恢宏气象所震撼。
城内主要大街两旁均设排水沟,宽逾数尺,以砖石砌筑,沟底略有倾斜,便于雨水流通。在路囗水沟交汇处,均铺架青石板桥,桥面平整,与道路齐接。大道两侧,槐树成行。时值深秋,树叶半已转黄,风吹过时,叶片簌簌而下,铺满路侧沟沿。
街上人马络绎,车轨交错,人流较之洛阳犹显稠密。朱雀大街两旁的商铺与宅院,规模宏大,门庭开阔,多设有前后数进的院落与天井。
坊巷内的民居则多为白墙灰瓦,排列整齐,形成连片的单层建筑群。宅门多以木构为主,门楣略作雕饰,院墙高耸,内里巷道幽深,与喧闹的大街相比,别有一番清静气氛。
富家宅第往往门楼高峻,檐角悬铎,院墙以砖石筑基,灰泥抹面。各类店铺亦在门面装修上颇费心思:梁枋交接处以卯榫相连,间有简洁的雕花纹样;出檐深远,斗拱承托,形制各有法度,不求繁复而重实用。
天色渐暗,暮色自东面宫城方向缓缓浸染天际。朱雀大街上行人未减,沿街店铺陆续点亮灯笼。
易华伟引单婉晶转西而行,沿安仁坊北墙向西北方向行去。路面由青石板渐变为夯土压实,道旁排水沟略窄,宽约二尺,沟底可见流水携落叶缓缓向西。沿途多见货运马车,载着麻袋与木箱,往西市方向而行。
越近西市,街面愈显繁忙。酒肆门前悬布幌标识,食铺灶台腾起蒸汽,胡饼与炙肉的香气混杂在空气中。挑担小贩倚墙叫卖秋梨、柿饼与新酿醴酒,每有车马经过,便暂避让至石桥两侧。
跃马桥横跨于永安渠之上,为单孔石拱桥,桥身以青石砌筑,桥面宽三丈,两侧设石栏板,栏间望柱高三尺。桥下渠水宽约五丈,水深流缓,数艘平底货船停靠东岸,民工正借灯笼之光装卸麻包。
桥东立有石坊,刻“跃马”二字,坊下设石墩供人歇脚。桥西地势略高,可见西市东北角墙垣连绵,墙上开有券门,门内灯火通明,人声喧杂。桥头两侧各有军士二人值守,披甲持戟,目视往来行人。
渠岸遍植垂柳,柳枝半黄,垂及水面。沿岸石板路上车辙深陷,显是常年有重载车辆经过。西南方向传来暮鼓之声,自皇城顺风而来,凡三百响,标志夜禁将至。
易华伟立于跃马桥西侧石栏旁,目光掠过渠中往来舟楫。
宽达十多丈的永安大渠横断南北,在前方流过,一座宏伟的大石桥,雄据水渠之上。
永安渠接通城北的渭河,供应长安一半的用水是水运交通要道,这座跃马桥更是长安最壮观的石桥。
笔直的永安渠与永安大街平行的贯穿南北城门,桥下舟楫往来,桥上行以车马不绝,四周尽是巨宅豪户,在这样一个城市的交汇区内,那有丝毫杨公宝藏埋藏的痕迹。
暮鼓声尽,坊门将闭,渠上船只明显加快行程。一盏风灯自东而来,悬于舟首,在渐浓的夜色中划出昏黄的光痕。
易华伟转身对单婉晶道:“且先充饥。”
言罢引她折入桥南小巷。
巷宽不足两丈,地面铺卵石,两侧多为食铺。择一悬“刘家羊羹”布招的铺子步入,店内设五张榆木桌案,灶台砌于门左,釜中羊骨汤正沸。
二人择靠墙位置坐下。
易华伟要了两碗羊羹、一盘胡饼。羊羹以陶碗盛装,肉块沉底,汤面浮芫荽,旁置盐碟。胡饼烤得焦黄,表面撒胡麻。店内食客多为贩夫走卒,匆匆食毕即起身离去。
食罢,易华伟取出十文钱置于案上。出店时坊正已率更夫巡街,呵斥迟归者速返本坊。易华伟对宵禁毫不在意,引单婉晶穿行于纵横巷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