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节、瞬息万变的局面

他讲述乌尔夫如何在绝境中保持冷静,如何身先士卒,如何像保护羊群的牧羊人般,尽管伊萨克觉得这个比喻用于异教徒有些别扭,但确实贴切。他讲述诺斯战士在盾墙后的勇猛,也讲述他们最后时刻的悲壮突围。这些故事里,乌尔夫的形象逐渐超越了败军之将的范畴。

“他没有死,”一个渔民信誓旦旦地对伊萨克说,“我梦见一条燃烧的船从河上飞过,船上站着他和女武神。”

“他去了君士坦丁堡,”另一个人猜测,“去为罗马皇帝效力了,总有一天会带着黄金舰队回来。”

伊萨克听着这些越来越离奇的传说,没有去反驳。他只是在心里默默思索。他看到了萨马尔人如疾风般来了又走,看到了世俗权力的短暂与虚无。而乌尔夫,这个异教徒首领,虽然失败了,但他的勇气、他的担当,甚至他最后的消失,都变成了一种比萨马尔人的刀剑更持久的力量一种在人们口中流传、在心中生根的传说。

他铺开好不容易找到的、仅存的半张羊皮纸,用烧焦的木炭做笔,开始艰难地书写。他不知道乌尔夫究竟去了哪里,是葬身河底,还是真的远走他乡。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关于抵抗、关于尊严、关于在绝境中也不放弃希望的故事,已经在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扎下了根。

而他,伊萨克修士,将用他残存的生命和笔墨,让这个传说被更多人记住。也许,这才是上帝让他活下来的真正意义。

笔尖划过粗糙的皮面,留下歪斜却坚定的拉丁文标题:《第聂伯围城记·乌尔夫与北方战士事略》。

凛冽的寒风卷过覆雪的山谷,金属撞击声与北欧战吼撕破了东欧边境的寂静。这是一场维京人之间的内战,发生在一位斯拉夫大公的边境领地上,双方为了争夺这条河流贸易线路的控制权而血战。

战斗规模不大,却异常惨烈。一方显然人数占优,攻势凶猛。另一方则背靠结冰的溪流,结成紧密的盾墙苦苦支撑。在守方阵中,几名高大的战士格外引人注目。他们不像其他人那样狂呼酣战,而是沉默得像岸边礁石,每一次挥斧都精准而致命,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牢牢钉在阵线最吃紧的位置。

其中一位身着修复过的锁子甲、头盔上装饰着朴素乌鸦徽记的战士尤为勇悍。他左手圆盾格挡的技巧出神入化,总能巧妙地卸开对方战斧的猛击,右手那柄饱经战火的战斧则如同毒蛇,总在对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从最刁钻的角度切入颈甲与头盔的缝隙,或是胫甲与膝盖的接合处。他像一块磁石,吸引着最多的攻击,也以最高的效率瓦解着敌人的进攻。

当最后一个冲上来的敌方狂战士被他用盾牌猛击面门、踉跄后退,随即被他跟进一斧劈翻在地后,进攻方的士气终于崩溃了,幸存者开始仓皇退入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