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比丘怜子遣阴神 金殿识魔谈道德

三界空而百端治,六根净而千种穷。

若乃坚诚知觉,须当识心:

心净则孤明独照,心存则万境皆清。

真容无欠亦无馀,生前可见;

幻相有形终有坏,分外何求?

行躬打坐,乃为入定之原;

布惠施恩,诚是修行之本。

大巧若拙,还知事事无为;

善计非筹,必须头头放下。

但使一心不动,万行自全;

若云采阴补阳,诚为谬语,服饵长寿,实乃虚词。

只要尘尘缘总弃,物物色皆空。

素素纯纯寡爱欲,自然享寿永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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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僧人的,万种缘分都放下;

了悟本性的,各种法都空。”

“有大智慧的悠闲自在,淡泊在不生之内;

真正的玄机默默,逍遥在寂灭之中。”

三界空了而各种事情都能治理,

六根清净而千种烦恼都能消除。

若是坚定诚心有知觉,必须应当认识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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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净就孤明独照,心存在则万境都清。

真容没有欠缺也没有多余,生前可以看见;

幻相有形最终会损坏,分外还求什么?

修行功行打坐,是入定的根源;

布施恩惠施行仁慈,确实是修行的根本。

大巧若拙,还知道事事都不要刻意去做;

善于谋划不是筹算,必须样样都放下。

只要一心不妄动,万种行为自然周全;

如果说采阴补阳,实在是错误的话,服用丹药以求长寿,实际上是虚假的言辞。

只要尘世的缘分都抛弃,万物的色相都看空。

纯朴单纯减少爱欲,自然享受长寿永无穷尽。”

那国丈听了,付之一笑,用手指着唐僧说:

“呵!呵!呵!你这和尚满口胡言!”

“寂灭门中,必须说认识本性,你不知道那本性从哪里消灭!”

“枯坐参禅,都是些盲修瞎炼。”

“俗话说,坐,坐,坐,你的屁股破!”

“用火熬煎,反而成祸。”

“更不知道我这:

修仙者,骨之坚秀;

达道者,神之最灵。

携箪瓢而入山访友,采百药而临世济人。

摘仙花以砌笠,折香蕙以铺裀。

歌之鼓掌,舞罢眠云。

阐道法,扬太上之正教;

施符水,除人世之妖氛。

夺天地之秀气,采日月之华精。

运阴阳而丹结,按水火而胎凝。

二八阴消兮,若恍若惚;

三九阳长兮,如杳如冥。

应四时而采取药物,养九转而修炼丹成。

跨青鸾,升紫府;

骑白鹤,上瑶京。

参满天之华采,表妙道之殷勤。

比你那静禅释教,寂灭阴神,涅盘遗臭壳,又不脱凡尘!

三教之中无上品,古来惟道独称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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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的人,骨骼坚硬秀丽;

通达大道的人,精神最为灵妙。”

“携带箪瓢进山访友,采集各种药来济世救人。”

“采摘仙花来砌成斗笠,折下香蕙来铺成坐垫。”

“唱歌就鼓掌,跳舞完就睡在云间。”

“阐述道法,弘扬太上的正教;施展符水,消除人世的妖氛。”

“夺取天地的秀气,采集日月的精华。”

“运用阴阳而丹结,按照水火而胎凝。”

“二八阴气消除啊,恍恍惚惚;三九阳气生长啊,杳杳冥冥。”

“顺应四季来采集药物,修炼九转而丹成。”

“骑着青鸾,升入紫府;

骑着白鹤,登上瑶京。”

“参与满天的光华,表达妙道的殷勤。”

“比起你那静禅释教,寂灭阴神,涅盘留下臭壳,又不能脱离凡尘!”

“三教之中没有上品,自古以来只有道独自被尊称!”

那国王听说,十分欢喜,满朝官员都喝彩道:

“好个只有道独自被尊称!”

“只有道独自被尊称”

长老见众人都称赞他,非常羞愧。

国王又叫光禄寺安排素斋,等待那远方来的僧人出城西去。

三藏谢恩后退下,刚下殿,往外正走,行者从帽顶飞下,来到耳边叫道:

“师父,这国丈是个妖邪,国王受了妖气。”

“您先去驿站中等斋,等老孙在这里听他的消息。”

三藏领会了,独自出朝门不提。

看那行者,一翅飞到金銮殿翡翠屏中钉下,只见那班部中闪出五城兵马官上奏道:

“我主,今夜一阵冷风,将各坊各家鹅笼里的小儿,连同笼子都刮走了,再无踪迹。”

国王听了上奏,又惊又恼,对国丈说:

“这件事是上天要灭我啊!”

“连着几个月病重,御医没有效果。”

“幸亏国丈赐仙方,专门等待今天午时开刀,取这些小儿的心肝作药引,哪想到被冷风刮走。”

“不是上天要灭我又是什么?”

国丈笑道:

“陛下暂且不要烦恼。”

“这些小儿被刮走,正是上天送来长生给陛下啊。”

国王说道:

“看到把笼中的小儿刮走,怎么反而说上天送来长生?”

国丈说道:

“我刚刚入朝来,见到了一个绝妙的药引,比那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更强。”

“那小儿的心,只能延长陛下千年的寿命;这个药引,吃了我的仙药,就可以延长万万年啊。”

国王茫然不知是什么药引,再三询问,国丈才说:

“那东土派去取经的和尚,我看他气质清净,容貌整齐,是个十世修行的真身。”

“自幼做僧,元阳未泄,比那小儿更强万倍,若能得到他的心肝煮汤,服用我的仙药,足以保证万年的寿命。”

那昏君听了这话十分听信,对国丈说:

“为什么不早说?如果真这样有效,刚才留住,不放他走了。”

国丈说:

“这有什么难的!”

“刚才吩咐光禄寺办斋招待他,他必定吃了斋饭,才会出城。”

“如今赶紧传旨,将各个门紧闭,派兵围住金亭馆驿,把那和尚拿来,必须以礼求他的心。”

小主,

“如果依从,立刻剖开取出,然后御葬他的尸体,还给他立庙享受祭祀;如果不从,就给他来硬的,立刻捆住,剖开取出。有什么难事!”

那昏君按照他的话,立即传旨,把各个门都关闭了。

又差羽林卫大小官军,围住馆驿。

行者听到这个消息,一翅飞奔到馆驿,现出本相,对唐僧说:

“师父,祸事临头了!祸事临头了!”

那三藏才和八戒、沙僧领了御斋,忽然听到这话,吓得三魂七魄都散了,七窍生烟,倒在地上,浑身是汗,眼睛定不住,嘴说不出话。

慌得沙僧上前扶住,只叫:

“师父醒醒!师父醒醒!”

八戒说道:

“有什么祸事?有什么祸事?”

“你慢点儿说也就罢了,却吓得师父这样!”

行者说道:

“自从师父出朝,老孙回头看,那国丈是个妖精。”

“不久,有五城兵马来说冷风刮走小儿的事。”

“国王正恼怒,他却转而让国王高兴,说这是上天送来长生给您,要取师父的心肝做药引,可以延长万年的寿命。”

“那昏君听信诬陷的话,所以调精锐的兵来包围馆驿,派锦衣官来请师父求心。”

八戒笑道:

“做得好慈悲!救得好小儿!”

“刮得好阴风,这次却撞上祸事了!”

三藏战战兢兢地爬起来,扯着行者哀求道:

“贤徒啊!这事该怎么办?”

行者说道:

“要想办好,大的变成小的。”

沙僧说道:

“怎么叫大的变成小的?”

行者说道:

“要想保全性命,师父装作徒弟,徒弟装作师父,才可以保全。”

三藏说道:

“你要是能救我的性命,我情愿给你做徒子徒孙。”

行者说道:

“既然这样,不必迟疑。”

又吩咐道:

“八戒,快和些泥来。”

那呆子立刻用钉钯,挖了些土,又不敢到外面去取水,后来就撩起衣服撒尿,和了一团有尿臊味的泥,递给行者。

行者没办法,将泥拍成一片,往自己脸上一贴,做成一个猴子模样的脸,叫唐僧站起来别动,再不要说话,贴在唐僧脸上,念动真言,吹口仙气,叫“变!”

那长老立即变成了行者的模样,脱了他自己的衣服,把行者的衣服穿上。

行者却将师父的衣服穿上了,捻着诀,念个咒语,摇身变成唐僧的面容,八戒沙僧也难以辨认。

正合心装扮妥当,只听见锣鼓齐鸣,又看见那枪刀簇拥而来。

原来是羽林卫官,带领三千兵把馆驿包围了。

又看见一个锦衣官走进驿庭问道:

“东土唐朝的长老在哪里?”

吓得那驿丞战战兢兢地跪下,指着说道:

“在下面的客房里。”

锦衣官立即到客房里说:

“唐长老,我王有请。”

八戒沙僧在左右护持着假行者,只见假唐僧出门行礼道:

“锦衣大人,陛下召贫僧,有什么话说?”

锦衣官上前一把拉住他说道:

“我和你进朝去,想必有要用的地方。”

哎呀!这正是:

妖诬胜慈善,慈善反招凶。

妖邪的诬陷胜过了慈善,慈善反而招来凶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