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霍光以谋反罪名诛杀桑弘羊以来,世间对桑弘羊多是贬抑,直至魏武称其为“贤”,方才争议再起。
陈仲问桑弘羊,恐怕不会是褒扬,而只会是借此否定自己所遵从的《管子》之学。
丁夏立刻在心中琢磨腹稿,旁的都还罢了,此论涉及己道,必不能让。
丁夏思考之际,陈仲已然穿过吏员,来至兵卒抬着的受伤青年身边。
仔细观看一眼,而后陈仲便对兵卒轻轻下压双手,示意将人放到地上。
几个兵卒互相看看,不敢相信这么一位连自家太守都郑重迎接的大人物,会如此和蔼。
但在陈仲鼓励的微微点头下,几个兵卒没能从丁夏以及其他上司那里得到别的命令,只好迟疑着将人放下。
陈仲待伤者安稳了,便即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将二人浸透鲜血的布袴,自伤处附近撕开。
血肉模糊的伤口露了出来。
昏迷中的两名青年,在布丝离开伤处时,疼得眉头直跳。
还有知觉。
陈仲暗暗点头,这种外伤,单纯依照气息变化去观察尚可,但要想医治,就不是一斩了之的事情了。
只是,陈仲不曾因伤口的狰狞而有什么反应。
周围的吏员,以及一些士族中地位较高之人,还有跟在陈仲身后的许靖,却是纷纷不自然地扭转了身子。
子曰,君子远庖厨。
平日里杀鸡尚且不忍心看,见到这般红、黄、白,模糊一大片的场面,能承受的真没几个。
反倒是抬人的兵卒,以及在太平道宗游学了十年归来的王承先,当是早已见惯了的。
那伤口处,白森森的骨茬露出来。
兵卒们一脸可惜神色。
骨头断了。
便是侥幸被救活,今后也是废人。
而废人,在当下这种世道里,跟死人基本没区别。
这个时候,丁夏方才在心中计议好了如何回答,又见两名伤者惨状,当即回身问道:“日前来访的元州道张先生可在?”
话音未落,已有一名背着木匣,穿着朴素的短须青年大声回答。
看他样子,分明是早就想到前面来,却被人群阻住。